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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篮之痴人说梦》作者：不洗脸也帅
　　文案
　　Cp暂定就是赤灰，因为本人超萌冷Cp 。大家如果有更萌的Cp可以和我说
　　原著向，长篇,也可能没有那么长。但是，赤司巨巨人设蠢作者会努力不崩哒！！！
　　算是心机深沉略微鬼畜攻和恶党不良少年重生受吧
　　大家感兴趣的话请先收藏，么么哒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黑篮
　　搜索关键字：主角：赤司征十郎，灰崎祥吾 ┃ 配角：奇迹众人 ┃ 其它：主攻


第1章 恶有恶报
　　天空一派碧蓝色，清透地如同未曾起风的湖面。夏日已至，本来金色而温暖的日光也随着季节的推移而产生了让皮肤发烫流汗的温度。
　　灰崎祥吾掀了掀眼皮，看着突兀出现在眼前的四个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子高中生，不屑地啧了一声“看样子还知道掩饰啊，是怕被禁赛么。可是啊，”他眯起眼睛舔了舔唇角，透露出一股子邪气“篮球对于你们很重要，但是对于我，只是可有可无的，哦，对了，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教训你们这群热爱篮球的热血笨蛋的工具。”
　　“你！”头发剃成板寸的男生一脸愤怒“身为篮球队王牌还故意伤人，福田综合怎么会要你这种人！”
　　“哟。”灰崎笑了起来，“很简单啊，因为我很强。不过你们几个就这样挡在别人回家的路上找打，被学校知道了，也没办法继续在篮球队混下去了吧。”
　　他扫视了眼前在他话音落下之后神色黯淡的几个男生，唇角弯成嘲讽的弧度“真没劲，你们今天来找我也是没有准备和我用篮球解决吧。”故作懊恼地皱了皱眉，下一秒灰崎便笑出声来“对了，那个剃了光头的SF是你们的王牌是吧，啊咧，真是可惜了在球场上碰上了我，他现在怎么样？我那脚踩得很用力呢，他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再打篮球了？”
　　对方皆被灰崎嘲弄的语气气得脸色发白，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一同拎起了拳头向他砸过去。
　　灰崎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一边“我说啊，要速战速决，大热天的，流汗很难受啊。”
　　接着就是单凭着体格与力气的毫无章法的厮打，灰崎冷笑着，下颌，鼻梁，胃部，他分别一一瞄准之后往死里用力。他一直都是不良少年，打架这种事情即便没有认真学过也在数不清的实战中逐渐精通，即便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他也很难落于下风。
　　灰崎很快地兴奋起来，瞳孔微微收缩，打到对方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才换下一个目标。脑海一片空白，暴力带来的快感甚至让他不自觉地咬破了嘴唇，他凭借着本能把人踹翻，然后踩住胸骨或是咽喉，用力碾压，凶狠而暴戾的气息使人不敢近身。
　　剩下的两个男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敢言语，直到听到了空气中猝然断裂清脆的骨骼声响才倏然回神，高声叫道“你放开他！”
　　灰崎低声笑了起来，听到被他踩着骨头的人近乎凄厉的哀嚎声脚下却愈发用力“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直觉，这就是你们不自量力的代价。”
　　从身后倏然而至的破风声由远及近，意识到危险的灰崎猛地转过身体，眼前一道寒光划过，下一秒看清了那个早已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男生惊讶的脸庞。他有些僵硬地慢慢低下头，雪白锋利的匕首已经没入身体一半，剧烈的疼痛随后迅速蔓延，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颓然倒在地上，逐渐开始黑暗的视野里只能看见几个男生慌不择路逃跑的背影。
　　在陷入黑暗的时候灰崎苦笑着回味了一下他没有任何意义的可以称之为惨淡乏味的十七年人生，最终不甘心地缓慢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想象中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甚至连胸口处的刀伤都消失不见。灰崎急忙站起身来，伸手拂去肩膀上粉色的樱花，在不经意间看到外套上帝光中学的标识惊讶不已。
　　耳际掠过男生女生交谈时的轻语，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庞然矗立的曾经度过三年时光的帝光中学，随后在看到印象中都小了一号的黑皮肤少年以及紧跟在身侧的粉色头发少女时，终于忍不住往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灰崎皱着眉头走进了学校里，因为是开学季，学校主干道路的两侧尽是忙着招揽新生社员的学长学姐们。
　　绿色头发的少年在经过的时候被文学部社员拉住，最后对方在被给出手里拿着的是幸运物电话本之后满脸尴尬，紫色头发一脸懒洋洋的高个子少年一进入校门便被各个运动社团拉住，叼着美味棒两眼放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别人的话语。灰崎看了两眼便收回眼神，他伸手摸了摸长到差点盖住眼睛的浅灰色额发，半阖着眼帘将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缓步前行。
　　反复将近日的发生的事件全部梳理一遍，想破了脑袋也思考不出让他重回过去的真正原因。或许，他只是单纯地重来了一次生命？
　　眉间的褶皱愈发深刻，思考这种事明显不适合他这种热衷于使用暴力解决麻烦的不良少年。灰崎最终放弃思考，在无聊地看了半天的往日校园景色之后决定仍然报名参加有着强豪之称的帝光篮球部。
　　于此同时，现在的帝光篮球部，也还没有在那个人手里变成席卷所有奖项冠军的绝对胜利最强强豪。或许，他以后可以让那个强势到要掌控一切的人找不到理由赶走他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里，灰崎甚至笑了一下。不过，在下一秒看见那个让人一眼见了就能区分出他与旁人不同的人时，他的表情微微僵硬起来。
　　对方穿着和普通帝光男生完全一致的西装式制服，背影虽然瘦削但是笔挺，春日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青涩但是精致的线条，仅仅是背影，便让人忍不住驻足远观。许是灰崎的目光太过强烈，拥有鲜艳色泽头发的少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了一眼迅速侧过脸的灰崎，随后轻轻颔首，露出疏离优雅的浅笑。
　　灰崎在那人走远之后‘啧’了一声，不远处女生毫不遮掩的兴奋的议论声让他顿时心生不耐。他保持着不耐烦的表情大步走到篮球部报名处，在负责报名事宜的女生被他不悦的表情吓到时抽出一旁的报名表填了起来。
　　樱花在新一年的春季里簌簌而落，时间默然往前跨越一步，便又是一个崭新的截然不同的开始。


第2章 明年今日
　　即便是逃掉了入学式的开学典礼，优秀新生代表的讲话还是通过学校良好的扩音设施传到了耳朵里。
　　对方的声音清冽动听，语调不疾不徐，即使是在说着客套虚伪的场面话时也给人一种优雅真诚的感觉。在听到最后那一句‘未来的三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的时候，灰崎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人以前在体育馆时命令他离开帝光篮球部时看似温和实则冷酷的猩红色眼睛。人生太过奇特，以前一些对于他来说的难堪的不可追溯的过去，现在通通成为不可捉摸的未来，他可以重来，自然也就可以重新选择不成为那个发色温暖眼神冷酷的人的一条随时可以抛弃的恶狗。
　　或许是做了太久的不良少年，仅仅开学不足三天灰崎便在放学的路上堵在巷道里。对方只有三个人，都穿着帝光的校服，看向他的眸光中既有玩味也有不屑。
　　灰崎看清了对方校服左胸前校徽的标志下方的年级标识，咧嘴笑了一下“虽然啊，我习惯把那些找抽的人打得满地找牙。但是啊，你们毕竟是二年级的学长，我又是篮球部的成员，起了冲突之后万一我把你们几个弄得断胳膊断腿的，别人对我们篮球部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怎么办？”
　　他说着脸上便显现出困惑的表情，像是真的在担忧，只是那把在说话时便在手指间灵活翻飞出寒光的刀片让站在他对面的几人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你小子不要以为......”
　　“即便是放狠话也要考虑好时机吧。”灰崎不耐烦地打断为首者的话，在看到不远处红发少年饶有兴味的眼神时沉下眼睛“先打听清楚别人的底细再找别人的麻烦，否则，你们以后一定会哭的很难看。”
　　他们几人也已经看见不远处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缓步走开，在同红发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僵硬却不失礼节地打了个招呼。
　　傍晚的风已然消逝了残冬尾末的寒意，带着些许和煦的暖。灰崎竭力想要隐藏自身的烦躁，话语却在溢出喉咙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沾染上了不悦的主观情绪“哟，这不是优秀的新生代表赤司君么。”
　　赤司保持着惯常的优雅从容的微笑，对灰崎话语里透露出的情绪不以为意。
　　“不知道灰崎君什么时候对我产生了误会。不过，未来的即将在帝光以及篮球部一同度过的日子里，我会尽力消除这些误会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啊咧？”灰崎拍了拍胸口，语气夸张“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他话音刚落，心脏处却突然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眼前不知怎的一黑，陡然陷入黑暗中。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见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空气中飘荡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皱紧眉头，“这里是，医院？”
　　“总算是醒了，这里是校医务室。”
　　熟悉的声音让灰崎心下一紧，他看到对方那双熟悉的猩红色眼睛时愣了愣“赤司？”
　　“校医并没有检查出你身体的毛病，说是因为休息不足，外加饮食不均衡造成的症状。”他顿了顿又道“你是篮球部的成员，以你的才能以后进入一军也没有问题，于此同时，不应该忽略自身的健康状况。”
　　对方的声音虽然刻意放低，却依然让灰崎心头火起。他看着对方青涩的面部线条，唇角上翘，眼睛里透露出明晰的嘲弄意味“我们都是篮球部的对吧。但是你比我矮上不少啊，还不到160公分，也不是每天早上都不喝牛奶。”
　　赤司微微弯了弯唇角，反问道“你对我的饮食很清楚么？”
　　灰崎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突然说“你很烦啊赤司。”
　　“是么，这么形容我的人你倒是第一个。”他说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保温盒“校园外的贩售商店还没有关门，便自作主张主张给你买了这个，不管合不合胃口，还是先垫一下吧。”
　　“......不干你的事吧。”
　　赤司轻轻颔首“因为灰崎你是篮球部的，所以没有办法放任不管。不过若是你嫌麻烦，还请稍微忍耐一下。”
　　饥饿感激烈地侵袭着胃部和脑部，和饥饿感一同席卷而来的还有另一种不可言说的似曾相识的东西。灰崎眉头拧得更紧，最终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保温盒，大口地吞咽起来温热宜口的蔬菜粥。他心里清楚，现在的赤司对他展现出来的体贴以及宽容，只是对他的篮球能力感到兴趣，并谈不上欣赏他，只要以后出现比他更有天分的人，赤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换掉他。
　　当年那个小模特出现后，赤司不就是像垃圾一样把他给扔进了垃圾桶里么。
　　灰崎放下已经空了保温盒，眼睫垂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还不回去么？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我又不会感激你。”
　　“啊，感激那种东西我并不需要。”赤司依旧笑着，唇角细微的弧度优雅贵气“我送你回家。”
　　灰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夸张地大笑出声“哈？赤司你搞错什么了吧，我可不是体弱的需要你保护的女生啊。”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听似温和实则却不容拒绝“我送你回家。”
　　“......啧，随便你好了。”
　　夕照艳红，天空流云浮动。灰崎一言不发地跟在赤司的身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互相也不说话，彼此中间横亘着一种如影随形的沉默。
　　还好灰崎家离帝光中学并不算远，步行也只有十分钟左右。他紧紧盯着前方那个比他矮上一些的少年的背影，在对方正确抵达他的家门时顿住脚步，他没有问少年怎么清楚他家的地址，对方的神通广大即便是未来他也只是了解到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灰崎在对方转过身的时候沉默地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再见了。”
　　“那么，明天见。”
　　对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他越走越远，仓皇的落日将他瘦削的背影洗的泛白，蜡染一般陈旧。
　　灰崎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那人逐渐远去的似乎能够灼伤眼球的艳红发色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渐湮的夕照里，恍然间想起少年将在不久之后更加瘦削挺拔的孤绝的背影。
　　唇角不由得弯成嘲讽的弧度，灰崎伸手摸了摸左胸口心脏跳动的部分，有些粗暴地将钥匙插，进门锁，打开了久居无人的让他整个童年都费尽心思逃离的房子。


第3章 意外之物
　　“那个，灰崎君，早上好。”
　　灰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之后才将目光移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他身旁的女生身上，声音也带着缺乏困意的慵懒“同级的啊，找我有事？”
　　路上不乏结伴而行的学生，声音细小像是风声穿耳而过，此时天光明亮，暖色的光芒将朝云浸染成浅红的色泽，女生白皙的脸庞在灰崎的注视下慢慢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松开紧攥着衣角的手，“我是一年级五班的高桥美奈，希望能和灰崎君成为朋友。”
　　“哦？”灰崎笑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戏谑，“搞什么啊，确定是想要和我做朋友吗？我可是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年，搞不好你会受到伤害的哦。”
　　“我，我......”高桥美奈皱起眉毛，有些着急地解释道“这个，关于灰崎君我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我以前就见过灰崎君打架的样子，真的，非常，非常帅气呢！”
　　灰崎冷笑了一下，突然加快步伐，“我说你啊，我可是丝毫没有和你这种胸部都没有发育好的女孩子谈恋爱的兴趣，做朋友什么的，更加没可能。”
　　“可是，我喜欢你啊！”
　　从身后突然传来的高声告白让灰崎停下脚步，他看着周围路过的人脸上隐隐兴奋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喂，我都说了吧，别缠着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女孩圆圆的杏眼已经氤氲出一片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表情倔强，“你才不是什么坏人呢！”
　　她说完之后单手捂住嘴向前奔跑，在经过灰崎的身边时重重地强调了一句“我不会放弃的！”，随后更加快速地往帝光中学的方向跑去。
　　“......哈？莫名其妙。”
　　“真是拒绝地干脆利落呢。”
　　耳旁突然传来的一把清冽的声音，灰崎在看到那人熟悉的艳色头发后拧紧眉头，余光在看到街角处那辆掉头离去的琴黑色劳斯莱斯时心下了然，一开口便不由得带上嘲讽，“真不愧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少爷呢！”
　　赤司只是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清浅优雅，“昨晚没有睡好，再加上早晨没有食用早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若是长期下去......”
　　“别说这些行吗？”灰崎出声打断对方看似关心实则客套的话语，冷着脸向前走去，“你现在还不是篮球部主将吧。”
　　“是呢。”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羽掩盖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兴味，“你似乎已经确定了我将会是篮球部的主将呢。”
　　灰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未来的奇迹的五人此时才刚入学，他们和所有的篮球部新成员一样每天做着最为基本的篮球联系，过人的天分只有在一个月之后的体能测试之后展现出来。而且赤司看起来身形尤为单薄，个子也不高，在他还没有刻意展现自身的篮球才能时，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瘦单薄的男生不久后会成为强豪帝光的真正领导者，并且会为这个学校带来前所未有的百战百胜。
　　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啰嗦啊你，我是在嘲讽，嘲讽你也听不出来吗？真是迟钝地不行！”
　　“啊，是么。”
　　灰崎能够听出对方话语里浅淡的笑意，气急败坏地刚准备开口，不料手中却突然被塞进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他看着奶白色的瓶身上显眼的用蓝色字体标出的‘牛乳’两个字，嘴角抽了抽，“给我这个干吗？”
　　赤司径直向前走去，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每一百克牛乳中，含蛋白质3.1克，脂肪3.5克，碳水化合物6克，灰分0.7克，钙120毫克，磷90毫克，铁......”
　　灰崎赶紧跟上他，冲着对方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喂，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别装傻！”
　　春日的清晨露重，赤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猩红色的眼睛里仿佛沾染了破碎的晨露，微微笑起的模样有着让人心惊的昳丽。
　　“那么，部活再见了。”
　　胸腔的某个部位在瞬间猛然跳动，他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紧皱着眉头将眸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上。
　　进入学校的学生逐渐增多，静默了一整晚的学校慢慢喧嚣起来，他抿了抿嘴，最终缓步走进教室。而那瓶牛乳在它失温之前，被灰发少年在第一节 冗长的英文课中慢慢饮进胃袋。


第4章 按部就班
　　从落日的余晖中醒过来的时候，一天又已经接近尾声。灰崎伸了个懒腰，长时间趴在桌子上睡觉让他的身体产生了酸痛感，此时教室已经空无一人，接近橘红色的夕照倾洒在教室内，桌椅，甚至包括他自身也被镀上了一层暖色。
　　因为睡眠太久的原因，食道似乎也没有清醒过来，没有丝毫的饥饿感。他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桌子上光洁的木头纹理，最终决定还是去篮球部打一会儿篮球来发泄多余的精力。
　　他慢悠悠地拖着步子，偌大的帝光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人，留下的多是有部活的运动社团的人，为即将展开的夏季各类大赛做着准备。
　　“能和青峰同学青梅竹马真是好啊！”
　　微微带着歆羡的女生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微微侧目，三个女孩子站在走廊的中间，扎着马尾粉色长发的女生他认出是青峰大辉的幼驯染桃井五月，也是现在的帝光篮球部女经理之一。她们手里还捧着厚厚一摞白色毛巾，想必是给运动过后的篮球部成员擦汗所用。
　　“青峰同学在篮球场上真的很活跃呢，特别是投篮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帅气！”
　　“呐，青峰同学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桃井被两人的问话弄得应接不暇，只能发出一个表示疑问意味的，“唉？”
　　“莫非，”黑色短发的女生冲桃井眨了下眼睛，“莫非，桃井你是青峰同学的女朋友？”
　　桃井赶忙否认，“绝对不是，我和阿大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罢了，请千万不要误会！”
　　那个短发女生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刚要说些什么，手中捧着的毛巾却随着她的动作倾斜，就在她惊呼的那一刻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只手轻巧地扶住了即将落在地上的毛巾。
　　“小心一些。”
　　她有些惊讶地侧过头，红发少年精致瓷白的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对方的声音清冽却显得有些温柔，“一直以来辛苦了，谢谢你们每天都在幕后支持着球队。”
　　他在女生愣神的时候将她抱着的毛巾整理整齐，退后一步，点了点头才侧过脸，“我们走吧，绿间。”
　　少年似乎早就发现了站在角落处的灰崎，在离开的时候微微颔首，猩红色的眼睛平静深邃，薄削的嘴唇微微翘起，分明是在微笑着，却透露出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疏离。
　　灰崎皱了皱眉，完全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见鬼的会被别人称为平易近人。
　　她们沉默了片刻，一同目送着两人走远，良久才回过神来。短发女生脸颊微红，语带赞叹道，“果然赤司大人也很棒啊！”
　　桃井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大人？”
　　另一个女生有些激动地说道，“他可是一年级就已经当上篮球部副部长了啊！”
　　“是啊是啊！”短发女生使劲点头，“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温柔的样子真是让人承受不了啊！”
　　完全听清了几人对话的灰崎忍不住“啧”了一声，暗想着赤司果然凭借着他那张貌似纯良温顺的脸骗了不少人啊，长相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优势。就像他，明明都没有对班级里的人动手，同班级的人看到他都会小心翼翼移开目光。
　　他刚推开门就被现任队长虹村修造黑着脸叫了过去，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为什么又迟到？好好训练对你就这么难？”
　　灰崎对虹村修造并无恶感，相反地觉得他很不错，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篮球打得非常不错，对帝光篮球部也很有责任心，对部员非常负责。或许是因为虹村修造以前也是不良少年的原因，他对灰崎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关注，想方设法地想让灰崎对篮球多一点热情。在他的回忆里，国中二年级时他为了他的自尊心被赤司强硬要求退出篮球部的时候，彼时已经身在美国照顾生病的父亲的虹村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劝他不要放弃篮球。
　　“发什么呆呢臭小子！”
　　被对方一个暴栗敲出回忆的灰崎伸手捂住头，“太暴力了吧队长，也要对你的队员一视同仁啊。”
　　“你小子好好听人说话啊！”
　　看着对方依旧拧紧的眉头，灰崎摆摆手，“好啦好啦，我马上去练习。”
　　他抱着球，刚一进入体育馆，就看到那个拥有耀眼发色的少年干净利落地将橙红色的篮球准确地投入篮筐。那动作流畅而漂亮，身体完全像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整体，从指尖到脚腕都透出一种高度的娴熟与精湛，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睛。
　　“可恶！”被人在眼前投篮抢分的感觉并不好，青峰皱着眉小声道，“明明就不高啊。”
　　仅仅只有一瞬间，灰崎还是发现了红发少年唇角的弧度不明显地平缓了些许。他咧嘴笑了一下，原来，这个家伙也是有情感波动的啊。
　　本就西斜的落日渐渐碾入地平线，天际剩下色泽依旧漂亮的残霞。体育馆里的人已经散了个干净，灰崎站在三分线处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旋转着橘红色的篮球，眼睛盯着更衣室的出口，在看到那人出来的那一刻将篮球抱在怀里，“赤司，跟我打一场！”
　　赤司停下脚步，同灰崎之间的距离恰好可以让他无需仰视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灰崎在确定从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之后，扯出一个符合他不良少年身份的嚣张笑容，“你是不是不敢跟我打？怕输？”
　　“不是。”赤司只是笑了一下，瞳孔猩红的色泽似乎加深了些许，“我不会输。只是，我想要了解你生出这种想法的原因。”
　　灰崎狠狠地皱了下眉，“不要太过自信啊赤司。”
　　虽然现在的身体是十四岁，但是他真正的年龄却是十七岁。他相信他绝对拥有比现在的赤司多得多的比赛经验，他比对方高上不少，况且现在的赤司帝王之眼还没有觉醒，虽然确实存在着作弊之嫌，但是他确实太想看见这个人败给他的表情了。
　　“不是自信，这是事实。”
　　灰崎看着他那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笃定模样，就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个家伙啊，也太......”
　　打断他的话语的是他自己肚子不适时的鸣叫声，于是灰崎接下来的话就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他僵硬地把眼睛从对方唇角上扬的弧度移开，语露烦躁，“你笑什么？不要笑！”
　　“是没有好好吃饭么？”
　　“......”
　　“作为没有陪你打球的赔偿，我请你吃饭如何？”
　　他抬眼看向赤司，傍晚中对方的红发被风轻轻吹起，本来鲜艳的发色微微发暗，眼里不深不浅的笑意恰巧落进了暮色，猩红的瞳孔里满是他微微仲怔的脸。在看清对方瞳孔的那一刻，灰崎胸腔里的某个部位明显地顿住，紧接着狠狠加快跳动。


第5章 莫衷一是
　　虽然对着别人灰崎一向是秉承着不宰白不宰的理念，但是这事落在赤司身上，他就没办法不好好考虑一番。
　　他对赤司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对别人好，付出一分便要回报十分。温和只是他的假面，只要露出看似和善的微笑，别人稍不防备就会对他掉以轻心，从而落入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编制好的陷阱。
　　“只是补偿而已，你不需要考虑这么久。”
　　灰崎依旧皱着眉头，但是不良少年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赤司此时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无非就是以后好好为帝光效力，为他所用罢了。灰崎深知自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从前他就没有遵循对方接管篮球部后制定的规则，虽然如今人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带了一次，他也没准备改变自己，不过，他也没准备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将首发的位置拱手相让给那个金发模特。
　　他点点头，扬了扬眉毛，“可以。不过，吃饭的地方由我定。”
　　赤司浅笑，“自然可以。”
　　此时暮色已经落了下来，空气也沾染了些许冷意，排列整齐的路灯此时次第亮起，光亮大片铺陈开来，远远望去，像是空中铺出一道溪流。
　　灰崎自小在这边长大，附近的每一条街道他都了如指掌，那些隐藏在街巷处容易被人忽略的美食店面他也一清二楚。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步伐稳健而快速，同时看似随意地从不同的巷子里经过，而后转弯，随即却在转弯的时候抿起嘴唇。
　　那个他一心想看着应该会因为跟不上他而出丑的少年正稳稳地走在他的身侧，每个迈出的步子精准地像是用尺子测量出的一样，呼吸不见丝毫紊乱，面色从容，更不会出现他臆想的那种因为跟不上他而小跑追赶的情形。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倒是灰崎自己饥肠辘辘地快要眼冒金星，他恶狠狠地瞪了由始至终微笑着的人一眼，停止了无意义的绕远路行为，“就在这里吃吧。”
　　他们停在一幢旧时和式风格的建筑面前，闭合的深色木门上方挂了一个木匾，上书‘净居院’三个字。那字是用毛笔写上去的，笔法端庄清秀，笔意飘若浮云。那字书写上去的具体年代不可追寻，想是经历多了日晒雨淋，字迹的某些部分已经受到损毁，但是仍遮掩不住其中的隽永意蕴。
　　灰崎见他盯着那几个字看得久了，语气透露出些许不耐烦，“杵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有个快要饿死的队友你好意思视而不见了？”
　　“缭白萦青照烟波，芙蓉出没在天河。不因云影閒来去，安得春山熊度多。实乃大雅。”赤司侧过脸，看着灰崎一脸你究竟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笑了一下，“抱歉。”
　　“你看起来可是一点诚意也没有啊。话说你刚才念的那些东西是中文吧。”灰崎有些烦躁地伸手揉了一把头发，然后推开木门，边走边解释道，“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只有面罢了，你可别发少爷脾气啊。”
　　赤司闻言只是浅笑了一下，并未多言。
　　室内布置得非常典雅，没有丝毫的商业气息，如同进门时看到的那匾上的三个字一般，清幽宁静，像是隐居的宅院。厅堂内只有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精神矍铄，见了他们笑了笑，随后指了指他们左侧的八仙桌，“请坐。”
　　他们依言坐下，灰崎转过头看向老者，语气熟稔而毫不客气道，“老爷子，我饿了，两碗面，快点上。”他说完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赤司，特地补充了一句，“今天这家伙请客，他是财阀赤司家的少爷，你照实收费就好。”
　　“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祥吾带朋友来我这里。”老人看向赤司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暖意，“今天爷爷会好好招待你们两个。”
　　老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很久，片刻功夫便端了两碗面出来，稳稳地摆放在他们面前，“赤司君，请用。”
　　“喂，老爷子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请用啊！”
　　老人笑着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眼神慈爱，“那么，灰崎君，也请慢用。”
　　用来盛面的碗瓷白漂亮，边缘绘有不知名的植物的纹路，汤色泽金黄清透，面乳白细腻，看起来没有丝毫油腻的感觉。赤司用白瓷勺舀了半勺汤汁，等到稍微冷却才慢慢喝下，“这里面是加了药草么？”
　　老板笑道，“不错，这汤独一无二，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用几十种非常名贵的草药腌制，也算是历史悠久了。这汤慢慢用低温煎熬，菜品选择上更是‘真，名，特，精，养’，因此，这是一碗不得多得的好面。”
　　赤司礼貌地笑道，“非常美味，但是是完全不同于日本传统拉面的口味呢。”
　　“这是中国传承千年之久的御膳面食。”老人缓声解释道，“它起源于金代，以前是御膳房专有的食品，工艺复杂，费工费料，非御厨顶级高手不可制作，所以当时除了少数皇族可以享用外，一般的官员和百姓根本无缘一见的。”
　　赤司轻轻颔首，“万分荣幸。”
　　“那么，慢用了。”
　　灰崎饿得狠了，用筷子挑了面吹两口就大口吃了起来，赤司只是喝了一口汤的功夫，他碗里的面就已经消灭了大半。
　　赤司将勺子放进碗里，轻声叮嘱道，“吃慢些，吃得太快不容易消化，会给身体带来负担。”
　　灰崎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微微有些发愣。
　　在他还是帝光首发的时候，他曾经听过赤司讲过这类听似关切的话语。那时那个影子一般蓝发少年已经被赤司发掘，而那个金发模特还没有对篮球萌生兴趣，青峰，紫原，绿间，黑子，以及赤司会偶尔一起在午饭时间聚餐。他那个时候不良地要命，没有任何身在运动类社团首发的自觉，反而嚣张至极，看到漂亮的女生要抢，不错的篮球技术要抢，甚至，别人餐盘里的食物他也要抢。
　　所以，那时他就堂而皇之走到已是帝光王牌的Ace青峰大辉面前，没有任何不自然地从他的餐盘里捏出了一块最大的炸鸡，放进嘴里咀嚼之后还不忘点评一番，“大辉，这鸡炸得有点老了。”
　　青峰那时候护住餐盘拧紧眉毛抱怨，“可恶啊，最大块的竟然被你给拿走了！都怪你啊赤司，要不是你刚才像老妈一样不允许我吃太快，这块炸鸡我已经给咽下去了啊。”
　　但是赤司只是轻笑了一下，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什么嘛，明明他也是帝光首发的一员，为什么要对他特殊对待呢？他已经是帝光篮球部不可或缺的主力了，难道还不值得这个副队长多看一眼吗？灰崎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但是从那以后他就神经质地翘掉了所有的部活时间去打那些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游戏，同时惹下不少麻烦事，让赤司为他料理麻烦的时候不得不把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他没有丝毫愧疚，逞凶斗狠，打架斗殴本来就是不良少年的代名词。
　　回过神的时候，灰崎这才发现他捏着筷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骨节发白，而赤司，则正在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审度的眸光看着他，眼里是他揣度不透的深意。
　　灰崎感到非常不自在，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你看什么！”
　　然而赤司只是弯了弯唇角，声音清冽而明净，“你。”
　　灰崎抿紧嘴唇看向赤司，橙黄色的灯光像是流动的晚时的日光，在他的身上笼上了一层暖色隐隐流动的纱幔，将他脸部柔和的线条以及优雅疏离的气质毫不突兀地揉和在一起，而后形成让人忍不住屏息的优美画面。
　　然后，他陡然间，听见了心脏处骤然加重的声响。


第6章 措手不及
　　灰崎开始避开赤司，部活悉数翘掉。他们虽然是同校，但是并不在相同的班级，若是尽力避开，是完全可以呈现成平行线的状态的。
　　对他怒其不争的虹村仍旧会四处找他，偶尔找到他的时候把他胖揍之后便开始语重心长，“回去练球，不要这样无所事事的浪费篮球才能啊。”
　　灰崎对这番话嗤之以鼻，“别开玩笑了，我没什么独特的才能。”
　　“你才是别开玩笑了！”虹村皱着眉头的样子非常凶暴，赏给他一个暴栗之后拍拍他的肩膀，“最近一段时间是出了什么事么？需要帮忙吗？你非常有才能，帝光的篮球部需要你，你是不可取代的力量。”
　　灰崎仲怔片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想起了那人平板而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灰崎，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你，自然也不例外。”
　　虹村被他突兀的笑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好笑，你和某人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啊。”灰崎渐渐止住了笑声，看向虹村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本来一直是想着要让某个人对我另眼相看的，最近的行为却完全跑到相反的方向了，看来以后要努力才行。就算现在不是，我以后也绝对要成为帝光不可或缺的力量！”
　　“怎么突然间这么正面？！”虹村惊叹之后，对他露出一个鼓励意味十足的笑容，“既然决定了，以后就要好好干！”
　　春末之后便是夏季，日子在逐渐移动的时间中慢慢明亮起来，又迅速灼热地让人忍不住抱怨出声。蝉鸣渐起，从室外传到体育馆内，同训练时篮球板摩擦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起来让人感觉到心浮气躁。
　　看了一圈正在训练的篮球队员们，虹村看了看手中最新更改的训练单，不由得出声赞叹，“果然不愧是赤司你啊，制定的训练单让我这个当队长的都感到惭愧。真是辛苦你了，赤司副队长！”
　　“虹村前辈，能为球队献出绵薄之力，是我的......”
　　虹村笑着打断他的话，“说什么绵薄之力啊，赤司，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赤司轻轻颔首，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被夸奖时应有的喜悦表情，声音平静温润，“虹村前辈过奖了。”
　　“不过，”虹村沉吟片刻后指向训练菜单上的‘灰崎祥吾’四个字，“他的调整幅度是不是大了，和别人不一样啊。”
　　“是这样的。”赤司缓声解释道，“灰崎他拥有卓越的打篮球的才能，相信经过一番训练之后必定能成为帝光不可或缺的力量。不过他前段时间翘掉了不少练习，有不容忽视的练习空白，这个训练方案是根据近两天他的训练观察后制定出来的，提高他的能力的同时会让他在一定程度上辛苦一些，但是绝对不会造成身体负担。”
　　虹村点点头，“灰崎那小子，真是不盯紧就不行啊。赤司，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多帮他一些，那小子啊，也有绝对不想被小看的人呢。”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哦？”
　　虹村微笑起来，声音带着些微欣慰，“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灰崎愿意继续打篮球，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不远处正在带球过人的灰发少年穿着篮球训练服，纯白色的运动衫架起他匀称的骨架，高瘦的体型一目了然，上篮的时候身形灵活，手腕稍稍转动，橙红色的篮球便乖乖落入网中。投篮得分的少年眼瞳微微发亮，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的弧度有非常明显的挑衅意味，张扬而亮眼。
　　似是察觉到了落在他身上不加掩饰的打量的目光，方才还在放肆笑着的灰崎在看到不远处凝眸看向他的人时慢慢抿紧嘴唇，他迅速转过头，沉下脸色，更加卖力地投入新一轮的抢夺篮球的运动中。
　　完成定点投篮两百个的绿间真太郎用毛巾擦了擦汗之后走到赤司身边，似是不经意地提到，“最近几天，你似乎一直在关注灰崎。”
　　赤司没有否认，“确实是这样。”
　　绿间翠色的眼睛里浓重的沉思一闪而逝，他俯身从放置篮球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气体充足的篮球，“那么，我继续练习去了。”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残日完全落下，新月已经探头。灰崎无力地靠在晦暗的墙角，他的右手紧紧抓住胸膛心脏处的位置，刀剜一般的痛感从心脏处顺着血管慢慢蔓延至整个身体，过于剧烈的疼痛让他脑海一片空白，他用力地咬住嘴唇，破碎的口申口今混合着嘴唇上的鲜血一同哽在喉咙里。
　　“这小子怎么回事？看起来跟犯病了一样。”
　　“好像是心脏处有问题，大哥，要不今天就不收拾这小子了吧，出人命的话我们没法收场。”
　　“但是，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他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四个打扮浮夸的青年，统一剃着莫西干头，他们都没有穿校服，灰崎一时间也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暗骂着点背的灰崎勉强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大晚上的要对病人出手么？”
　　身形最为高大的青年闻言重重地‘啧’了一声，笑得非常恶劣，“你小子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想着今晚放你一马的，但是，你以为我们是那种有着良好自尊心的普通小混混吗！打你之前，我要不要对你说一句请多多指教啊？”
　　他说完便狠狠一拳砸在灰崎的腹部，随后狠狠地踢了一下他的膝盖处，“怎么，你小子不是很能打么？”
　　在触及到灰崎凶恶的似乎要将他撕碎的眸光时，他愣了一下，骂了一句粗口之后又狠狠地踢中方才踢打的膝盖部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就凭你也能宰了我？”灰崎冷笑一声，突然抬起头，狠狠地往对方脸上吐了一口沾血的唾沫。
　　“你！！！”那口唾沫不偏不倚地正好吐在他的鼻梁上，他气得脸色青白交加，脱了外套狠狠地往脸上擦了一把之后把目光投向灰崎的手臂上，“听说你小子是篮球队的啊，那么，我就让你再也打不了篮球！”
　　站在他身后的三人立刻走到灰崎跟前，其中一个问道，“大哥，废他一只胳膊还是两只？”
　　他看着灰崎瞪大的眼睛，从灰色瞳孔中折射出的惊恐让他大笑起来，“不止要废他两只胳膊，连他那两只手也给我废掉！”
　　染成金发的莫西干头点了点头，蹲下之后从腰间掏出匕首，“先左手还是先右手好呢？”
　　灰崎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冷静而郑重，像是宣誓，“只要你今天不杀了我，以后死的一定是你们。”
　　“哟，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敢威胁我们啊！”
　　“我看你小子是还没有搞清楚立场吧。”
　　“大哥，我看......”
　　打断他们的是从空气中传来的脚步声，步伐声音极轻，在已经沉寂下来的空气里却尤为明显，他们一同转过头看过去，在看到来人在夜色中也尤为显眼的鲜妍色泽赤色头发愣了愣神，为首者不屑地挑起嘴唇，“小子，看清楚了再走路啊，没看到我们在教训别人吗？”
　　那人缓步走到路灯下方，露出瓷白而精致的脸，不疾不徐地陈述道，“现在，你们离开。”
　　“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手持刀子的人站立起来，刀尖的方向直接指向对方的心口处，他脸上的表情非常阴沉，“你小子是在找死吗！”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在那人持刀攻击过来的时候往后撤了半步，随后只是侧了侧身，出手的速度快到让人惊叹，只是眨眼间，方才还在叫嚣着的青年便被那把横亘在喉咙间的匕首吓得脸色惨白，他甚至根本回忆不出对方究竟是怎么从他的手里拿到那把锋利伤人的匕首的。
　　他的声音由于害怕抖动地不成样子，“你，你，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没打算做什么。不过，面对不懂得看清处境的人，会让我觉得困扰罢了。”他的声音低沉，冷静，锐利的眼神掺杂在夜色中，让人不寒而栗。
　　余下的三人皆脸色铁青，那个为首者挪开踩在灰崎腿上的脚，语气艰涩，“你放开他，我们，我们不会再做出让你觉得困扰的事。”
　　“是这样么。”赤司移开放在对方喉咙上的匕首，慢慢地将匕首关合上，再塞进他的手里，“刀具很危险，要小心一些。”
　　直到足音彻底湮没在浓重的夜色里，赤司才走到倚在墙角的灰崎身边，弯下腰轻声询问道，“还好么？”
　　心脏处的痛感渐渐减缓了，身体上实质性的伤口却残留了下来，在皮肤以及骨骼上遗留下来沉缓的钝痛。他掀起眼皮，模糊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我送你回家。”
　　灰崎沉默地盯着他看，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浅灰色的眼睛里翻滚着汹涌的潮水，“为什么？”
　　他太明白赤司这个人了，永远的理智而残忍，若是本身不再具有任何利用价值，便只会剩下被当做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丢弃这一个下场。即便是想要得到他的忠诚，为篮球部效力，也不值得他亲自出手。
　　赤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我送你回去，你的伤需要尽快处理。”
　　“什么啊。”灰崎伸手拍掉那只即将搭在他肩膀的手，吃力地扶着墙站起来，“我自己认识回去的路。”
　　那个背影瘦削而仓皇，充满了僵硬，疲累的气息，赤司慢慢地挺直脊背，目送灰崎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他抬头看向那片遥不可及的夜空，浮离的灯火以及沉苍的夜色悉数映入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片无边无际渺远瑰丽的夜幕星河。


第7章 五脊六兽
　　天空流云浮动，有阳光错金一般透过罅隙，初夏的午后温暖而舒适。灰崎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慢慢坐直了身体，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女生吓了一跳，“你谁啊？”
　　女生愣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之后把手里准备好的便当盒递到灰崎面前，“我是高桥美奈，几天前还和灰崎君告白过。这是我亲手做的便当，希望你能尝尝。”
　　“是你啊。”灰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掏出手机发现时间已经快要两点时皱起眉头，“我说你啊，不会一直在天台上等了我一个午自修的时间吧。”
　　高桥美奈点点头，见灰崎没有要收下便当的意思，勉强笑道，“灰崎君中午没有吃任何东西，下午不是还有篮球部的部活要参加么，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吧。”
　　“这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谁跟你说我要参加今天的篮球部活了？”
　　“咦？可是灰崎君不是篮球部的......”
　　灰崎猛地站起来，浮动的空气携裹着粉色的樱花花瓣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伸手掸了掸白色制服外套上零落的花瓣，语气透露出些许不耐，“说过不关你的事了吧。”
　　“我......”高桥美奈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眶已经泛红，“我只是想要离灰崎君近一点而已，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
　　她注意到灰崎挽起的袖口处露出的淤青伤痕，继续道，“我曾经非常偶然地碰到过灰崎君打架，非常帅气。但是，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灰崎君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帅气，就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更加吸引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把目光从你的身上离开。就算灰崎君不喜欢我，我也会继续喜欢下去。”
　　灰崎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眸光颇有无奈，“这种连续剧里的台词你究竟怎么说出口的啊？还有啊，我这种人，你还是不要喜欢好了。”
　　“但是，喜欢这种心情是无法控制的啊。”高桥美奈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攥住灰崎的袖口，“灰崎君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请让我好好照顾你。”
　　对方的身体紧绷着，明净的日光下，灰崎能够清晰地看见她因为紧张而两颊泛红的姣好脸庞以及眼睛里盛满的期待。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她的手从胳膊拿开，“抱歉啦。”
　　高桥美奈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眶随着对方话语的落下愈发泛红，她抬头看向高空处积压的大块云朵，听着那人渐远的脚步声，鼻翼微微抽动。
　　当天的部活他还是没有去，在接到虹村名为责骂实则关心的电话的时候，他只得连连道歉。最后虹村在提到赤司已经替他请过假的时候，灰崎攥紧了手机，赶紧说了一句“我过两天就去训练”就挂掉了电话。
　　灰崎皱着眉看着从青峰大辉那里借来的女，优，麻衣的写真集，但是里面撩人的引人遐想姿势以及表情都引发不了他的丝毫兴趣。他硬着头皮将那本写真集看完，刚刚合上最后一页便看见了那个让他心烦气躁的人。
　　此时放课已有近十分钟，教室里只剩下坐在窗边的灰崎一人，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褶皱像是刻痕一般刻印在眉宇之间，“你来做什么？如果是虹村队长拜托的话你就回去吧，我还不值得副队长你亲自来一趟。”
　　赤司缓步走到他跟前，因为角度的原因俯视着灰崎，“不想去医院的话，就去校内的保健室看看吧。”
　　火气突然急匆匆地往头部上涌，灰崎仰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赤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没有一丝波动，“这跟听不听我的没有关系。你的伤口，都还没有处理吧。”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的怒气对面那人根本就是不以为意。灰崎的拳头攥紧之后又慢慢松下来，他倏然挑起唇角，语带嘲讽，“你都决定好了，我的回答也就只剩下说‘好’这一个选项了把。但是啊，我就是不去。”
　　赤司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浮起一点艳醴到让人心惊的笑意，“这样的任性，倒像是撒娇呢。”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啊！”灰崎差点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究竟谁在向你撒娇啊赤司！”
　　“那么，就跟我去保健室吧。”
　　灰崎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僵硬。
　　保健室的老师已经下班，灰崎看着锁上的房门，一个嘲讽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露，他就看见身旁的红发少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那把钥匙准确无误地插，进，了门锁之中，只是转动了两圈，方才还紧闭的浅黄色房门便立刻敞开做出欢迎的姿势。
　　灰崎僵硬地收回表情，紧跟着对方走进了残留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
　　保健室不大，除了校医工作的办公桌以及医用药品置物架之外，便只剩下三张用白色帘子隔开的单人床。灰崎有些不自在地坐在最里面的床沿上，当他看到对方只是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药品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家伙究竟想给我用什么药啊？”
　　赤司笑了一下，缓声道，“不必担心。这种药的效果很好，对活血化瘀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今晚你应该就不会觉得疼了。”
　　灰崎侧过脸不去看他，轻声抱怨道，“你这家伙既然带了药为什么非要让我到医务室来啊！”
　　他拿着药走到灰崎跟前，浅笑道，“衣服脱掉，昨天受伤的地方都需要涂抹。”
　　“哈？”
　　“怎么？我记得，你伤得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膝盖。”赤司半阖着眼睛，上挑的眼角被拉出一点模糊暧昧的味道。
　　灰崎眼皮跳了跳，他抿紧嘴唇盯着赤司看。黄昏暖橙色的光线洒满了整个医务室，对方猩红色的眼睛在逆光下愈发显得幽深猩红，如同吸血鬼獠牙上沾染的鲜血，瑰丽而又危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间产生这种不符现实的联想，看了看那瓶被赤司握在手里的药膏，忍不住开口，“你难道还想让我把裤子脱掉吗？我自己就行了吧。”
　　“你一个人会不方便。”
　　灰崎有些烦躁地伸手挠了一把头发，“见鬼！我哪里有什么不方便！”
　　“那么，手臂上的伤，就由我来处理吧。”他的声音仍有些细幼，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气息，清冽的声音揉碎在暖色的黄昏里，里面蕴含的浅淡的温度让人不由得觉得安心。
　　发现根本违抗不了对方的意志之后，灰崎只好僵硬着身体任由赤司处置。他将制服外套脱掉，随后将浅蓝色的衬衫袖口解开，往上挽起一截，露出小臂处的淤青，声音有些无可奈何，“呐，你涂吧。”
　　膏体呈乳白色，有种和花香类似的非常好闻的味道。赤司用手指蘸了一点，便往灰崎皮肤上的淤青上涂抹，在手下用力的时候听到一声闷哼，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便继续用力揉捏，“这样涂药才有效果，你忍着些。”
　　灰崎疼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却死要面子地咬着牙道，“说什么废话呢！就这点程度，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人在感到疼痛的时候就需要另外一件事来转移注意力，灰崎疼着疼着便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正在给他涂药的人身上。他的脸依旧是精致如画的模样，脖颈的线条柔和地延伸着，偏白的皮肤下甚至隐约可见纤细的淡色血管，给人的感觉纤弱而又漂亮。
　　可惜这个人的外貌跟内心根本就完全不一样，表里不一的家伙。灰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又将视线下移，落在对方正在给他涂抹药膏的手指上。他的手指细长漂亮，骨节玉一样的白，沾染上白色药膏的手指带着凉意和力度落在皮肤上，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色气。
　　灰崎的心脏鼓噪地厉害，像是有某种不容忽视的情感叫嚣着出来。他突然想起高桥美奈同他说过的话，此刻非常认同，唇角勉强牵起弧度，喜欢这种心情果真是无法控制的啊。
　　暮色愈发深了，夏日里隐隐浮躁的空气也凉了下来。
　　灰崎垂眸凝视着红发少年姿容端丽的脸，突然，很想拥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最近要忙的事情一大堆，所以抽时间会更新的，更太慢了，非常抱歉啊
　　不过，原来也是有人看的啊，这个CP还是太冷了啊


第8章 日引月长
　　并肩走出校门的时候，纠结了半天的灰崎还是没有从嘴里蹦出一个‘谢’字，眼神从已经走过的数不清次数的街道上乱瞟好一会儿后才发现对方竟然还跟走在他的身侧，当下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怎么还跟着我？上个路口你不是就应该转弯的吗？”
　　“你对我回去的路线倒是清楚。”
　　眼见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灰崎感到非常不自在，没有任何技巧地直接转移了话题，“快点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赤司只是淡淡得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伤员，为了防止你路上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意外，今天我送你回家。”
　　“哈？”灰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送我回家？！”
　　“怎么这么惊讶？”
　　他沉默片刻，才说道，“昨天只是意外，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弱。赤司，你究竟想干什么？”
　　赤司依然神色淡然，落下灰崎身上的眸光倒是深了些许，“原因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只是出于队同一个社团的社员的关心罢了。不过，灰崎你，似乎一直很防备我呢。”
　　“没，没有的事。”灰崎有些烦躁地咬了一下嘴唇，“你不要多想。”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在白日里曾经铺天盖地的暖色的光芒一点都寻不见，四周的高楼幻化成重重暗影，寂寂得笼下来。不过片刻，街边的小店，以及不远处的街灯也都悉数亮起了。
　　灰崎注意到身侧的少年似乎往街边的一家便利店上多看了一眼，思忖了片刻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摆放在冰柜里的雪糕种类众多，光是不同颜色的包装纸就看得他眼花缭乱，店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为难，笑道，“这里的雪糕味道都很好，不过要是实在很难做出选择的话就买今年的销量一位棒冰吧。”
　　他于是立刻买了两支赤城乳业的奶味棒冰，缓步走到赤司身边递给他一支，“那个，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这种一支50日元的庶民棒冰。嘛，给你，吃不吃随你。”
　　赤司接过棒冰，眼里多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谢谢。”
　　灰崎低下头拆开包装纸，一口将棒冰咬掉四分之一，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好谢的，又不值什么钱。”棒冰的奶味非常浓郁，比牛乳的味道要好上很多，再加上冰凉的口感，甚至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过他刚走了两步就发现赤司并没有跟上来，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盯着拿在手里的棒冰看。
　　他心想即使再怎么没有见过廉价的棒冰，这么盯着也不会盯出一朵花来，于是开口问道，“你又怎么了？干吗不走啊？”
　　对方抬眼看他，唇角的弧度很轻，“走路吃东西这种事，有些于礼不合。”
　　“......”灰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路边有长凳，坐在那里吃完了再走，这样可以吗？”
　　不过赤司好像真的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坐在长凳上拆完包装盯着乳白色的棒冰看了片刻才学着灰崎的吃法直接在棒冰上咬了一口。因为身体健康管理，赤司平时基本上不吃冰的东西，棒冰上携裹的凉意太重，和温热的舌头大面积地猛然接触让他冰得一下子捏紧了包装纸，周围并没有垃圾桶，他只得鼓着腮帮子把那块已经咬下的棒冰含在嘴里。
　　灰崎在旁边咧着嘴笑得肩膀直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趁着赤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连拍了好几张，“真该让学校里那些以为你无所不能的女孩子看看她们的赤司大人现在是什么样子啊！”他没有发现自己盯着屏幕的眼神已经温柔下来，只是觉得，原来十四岁的赤司，身上还是有着十四岁时该有的模样的。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嘴里的那块棒冰给吃了下去的赤司看着依然笑个不停的灰发少年，浅笑道，“高兴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柔软，接近温柔，让灰崎耳尖忍不住红了一点，“没有啊，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是么。”赤司依旧浅笑着，“可是我刚才见你用手机拍照的时候似乎很开心啊，笑得也很大声。”
　　灰崎拿着手机的左手僵了僵，紧接着迅速把手机塞到裤子口袋里去了，“我刚才有笑吗？你一定是看错了。”
　　“灰崎。”
　　“什，什么？”
　　“啊，我只是想说，你再不吃的话，那些棒冰融化掉的部分要掉到你裤子上了。”
　　灰崎刚低下头，就看见奶白色的液体从包装纸上滑落，正好落在他黑色的校服裤子上，当下嘴角微抽，“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接过对方似乎早已准备好的纸巾的时候，灰崎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赤司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些许，“你想多了。”
　　他只是非常平常地笑了一下，从灰崎的角度看过去，觉得他的睫毛格外的长，眼睛微微弯起的形状也漂亮得过分。
　　夏季时，即便是晚风，依旧是残留着白日的热度的，还好风不大，吹在身上倒也不觉得难受。淡色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起了，稳稳地悬挂在已经遮去了蓝色的夜空上，星星倒是不多，遥遥得只能望见明亮的几颗。
　　他刚把最亮的那几颗星星连成课本上提过的勺子形状，却发现只是六颗而不是七颗，便有些泄气。再看向身旁的红发少年时，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棒冰吃完了，正和他一样安静地抬头仰望着天空。
　　灰崎隐约地想着，如果是赤司的话，一定可以找出他找不到的那颗星星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再交谈，不过两人间的氛围倒是要比一开始要和谐很多。
　　到家的时候灰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道谢的话，他打开院门走了进去，余光看了一眼依然伫立在原地的人，倏然转过身体，认真道，“赤司，明天见。”
　　“那么，明天见。”
　　对方轻轻颔首，优雅疏离的模样一如往常。他艳红色的头发和同样色泽的眼睛骤然撞入眼中，脸部的轮廓被街灯橙红色的光线修饰地柔和起来，安静里像是油画里精心描摹的人像，离他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已经过来好久，但是，真的不会坑哒(ˇ?ˇ)


第9章 齿少气锐
　　“灰崎君。”
　　落入耳朵的声音听似温和，实则灰崎已经听出了那掩藏在平静嗓音下的怒气了，他依旧低着头盯着脚边的没有任何花纹的室内地板，慢悠悠地走着神。
　　“灰崎君，老师和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抬一下头呢？”
　　灰崎小声地‘啧’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地抬起了头。目前这位把他叫到办公室里的老师是替换原先请了产假的英文老师的教他们班英文课还不到一周的男老师，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姓折田，长相一般，戴半框眼镜，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刚刚迈出大学校门不久没什么经验的新手老师，一副想要把所有不良学生都引上正路的热血样子。
　　“那么，对于这次的英文周测验的成绩，灰崎君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呢？”
　　“哈？成绩？”灰崎有些烦躁，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他刚才已经看到好几个从门口经过的女生对他指指点点的了，基本上都是说着‘原来不良也会乖乖听老师训话’这类的话，“折田老师，看来你应该是新来我们学校时间很短，所以对我没有一点了解。我之前的老师只要求我上课不打架就好，我就算是塞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都没有关系，还有，你有见过哪个老师还对着不良要求成绩反省的？”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折田。”男老师一本正经道，“我姓折原。”
　　“哈？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灰崎有些无奈，“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么我现在可以回教室了吗？站在这里被人当做大猩猩围观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折原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呈下滑趋势的眼镜，眼神非常认真，“灰崎君，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是一个坏孩子。”
　　坐在折原老师的对面办公桌的体育老师闻言终于忍不住插话道，“折原老师，你才来几天啊，你能对灰崎他有什么了解？他把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场面我都见了少说有几十次了。”
　　“我相信灰崎绝对不是个只知道打架的坏孩子。”折原抿了抿嘴唇，接着从桌面上翻找出了写有灰崎名字的试卷，“尽管一百分的试卷只得了十分，但是最起码都写满了。”
　　灰崎闻言直接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一百分的试卷九十分都是选择题，随便用笔勾一下就完成的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不是坏孩子的证明了。
　　体育老师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惊讶，盯着灰崎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真的？表面是不良其实学习态度其实还是端正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都把目光挪到了他们这里，一脸的兴味盎然。
　　“折原老师，把灰崎的试卷给我看一下吧。”
　　“这，这个，”折原老师有些犹豫地看向站在旁边的灰崎，而体育老师直接忽视了他的犹豫，凭借着位置的便利，直接伸手把试卷从折原老师的手里抽了过去。
　　片刻的安静过后，接着整个办公室里就只剩了体育老师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嘹亮的笑声，“没，没想到啊，灰崎这小子真是个人才啊，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其他的老师见体育老师笑得前仰后合，于是纷纷询问道，“究竟是在笑什么啊？也给我们分享一下呗！”
　　“哦，就是，灰崎这个小子啊他，”体育老师举起卷子，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灰崎突然一把从手里把卷子夺走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看见灰崎像是一阵风似的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禁咂舌，“这小子，真是......”
　　回到教室的时候灰崎隐约可以听见同班同学对他的议论声，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眼睛一直往他身上乱瞟，看得让人心烦。如果不是他是全校闻名的不良，估计那些人都要跑到他面前向他问东问西了。
　　他皱了皱眉，突然毫无征兆地一脚踹上课桌，课桌碰撞在墙壁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班级里正在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的人像是按了静音键一样骤然安静下来，那些本来还停留在灰崎身上的眼神也都瞬间收了回去，顷刻间落针可闻。
　　上课的铃声突然间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一只脚已经迈进教室里的准备上课的老师，头也不回地打开教室的后门径直走了出去。
　　天台向来是个无人打扰并且可以俯瞰远景的地方，不过灰崎没有想到他翘课来到这里竟然有人比他捷足先登，而且还是个女生。
　　那个女生抱着膝盖坐在天台的角落，听到声响立刻抬头，“啊咧？是灰崎君？”
　　灰崎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安静得待一会儿，这里既然已经有人而且还是个女生，他也就不打算在天台上待着了。不过对方见他转身欲走，倒是有些着急道，“灰崎君是因为看到我在这里才这么急着离开的吗？如果我给灰崎君造成了不方便的话，对不起！”
　　一时间灰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无语，“高桥没事乱道什么歉，先到这里的人是你才对吧。”
　　听到这话高桥眼睛一亮，“灰崎君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
　　高桥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灰崎君你怕我缠着你才要离开，虽然我真的很喜欢灰崎君啦，但是绝对不会一直缠着你，做这种让你不喜欢的事情的。”
　　灰崎叹了口气，询问的口气绝对算不上友好，“那你呢？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高桥美奈闻言低下头，声音小了很多，“没什么，只是想待在这里。”
　　灰崎皱眉，他虽然不算聪明，但是对于女生间的那些捉弄人的小把戏也是知道一些的。高桥即便是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维持着抱膝的动作，而且似乎是想要以这幅样子维持到放学，应该是上衣被做了什么手脚，想到这里他眉头皱得更紧，把手里拿着的本想着用来垫着脑袋睡觉的校服外套递给她，“这个你拿去用吧。”
　　“......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灰崎转过身迈开步子，在走到铁门的时候侧过脸说，“知道遇到这种事情的最好解决方法是什么吗？”看着一脸好奇盯着他看的高桥，他冷声道，“就是要变强。只有你变强了，比那些可以欺负你的人强，你才可以不被欺负。一味地忍让只能让那些欺负你的人更加变本加厉，而你，只会更惨。”
　　高桥美奈看着那扇被带上的铁门，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喃喃道，“这样的灰崎君，真是温柔啊，会让我忍不住更加喜欢你的。”
　　夏天的阳光太过明亮，洋洋洒洒地散落着，稍微眯着眼睛才会觉得舒服一点。灰崎伸手揉了揉眼睛，刚迈下楼梯就看见了那个拥有鲜艳发色的人，灰崎双手插在裤兜里，扬着下巴做出一副不良少年的姿态，“哟，真没想到会在上课时间在这里碰到你呢。”
　　“老师有资料忘记拿了，我去办公室里帮忙取一下。”
　　“切~真没劲。”灰崎把左手从裤口袋里拿了出来，刚想比一个看不起的手势，就看见一个团成团的纸团从口袋里被带了出去，正好滚落在赤司脚下。在意识到那个纸团究竟是什么的时候，灰崎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猛地弯腰就要去捡那个纸团，声音异常急切，“你别捡！”
　　然而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他话音刚落下那人已经展开那张被揉得皱成一团的英文周测验试卷子了。整张卷子上唯一的问答题旁边被老师标记了一个Q版的苦笑不得的表情，原题是 He is ———eight years old.———（请对划线部分进行提问），而下面的填写答案的横线上赫然是灰崎用日语填写的答案‘为什么要对这个部分划线？’
　　“呵。”
　　“喂！”灰崎动作异常僵硬地站了起来，不知怎的脸上有点烫，恼羞成怒道，“你这个家伙，刚才绝对是笑了吧！”
　　“啊，抱歉。”赤司微微侧过脸看向他，他白皙的皮肤被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眼帘半阖，瞳色艳红，脸部的线条精致地厉害，微微含笑的模样显得整个人非常温和无害。
　　灰崎的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怎么回事，这个家伙，好像有点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灰灰的那个试卷梗是以前从微薄上看到的，不过具体出处不记得了
　　（PS：昼夜颠倒的我快要死掉了，咳咳~）


第10章 近悦远来
　　放课铃声悠扬飘过好一阵的时候，灰崎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下午的课程是数学和日本史，无聊的程度让人坚持听十分钟都是奇迹，反正这两门课程的老师都不是折原那个爱管闲事的麻烦家伙，他趴在桌子上睡了大半个下午，也不会有半个人打扰他。
　　睡是睡饱了，只是现在肚子有些饿，待会去哪里吃饭倒是个让人困扰的问题。
　　附近的店，有哪家比较好吃吗？
　　“如果不嫌弃的话，灰崎君愿意尝一下我做的便当吗？”
　　灰崎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女生，皱着眉，“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个人擅长的部分是背后吓人？”
　　高桥咬了一下嘴唇，有些无措地将手里的纸袋放在灰崎的课桌上，“那个，抱歉，因为来的时候灰崎还在睡，怕吵醒你，所以......”
　　“所以你就在我醒过来的时候出声吓我？”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高桥急的脸都有些红了，“我只是过来归还灰崎君上次借给我的校服，已经洗干净了。真的非常感谢！”
　　“嘛，我也不是故意要帮你的，只是恰好看见了而已，你不要误会了。”灰崎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玩弄别人的真心并不感兴趣，他拿出校服，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便当盒，觉得有点头疼，“至于便当就不必了。”
　　高桥慌忙解释道，“只是表示感谢的礼物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含义。灰崎君你已经拒绝我了，”她慢慢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了的失落，“我不会缠着你不放。”
　　“我都说了不需要。”灰崎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教室橙黄色的门旁边的红发男生，当下眉头紧皱，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听了多久，又推断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结论。立刻扬声道，“干嘛一直站在那里？”
　　高桥立刻认出了不远处站着的人是学校里受人追捧的篮球队副队，同时担任校学生会副会长的赤司，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赤司君，您怎么会在这里？”
　　赤司弯了弯唇角，缓步走进教室，声音温和，“因为篮球部有些事，趁着课外时间，需要找灰崎商量一下，并没有窥探二位隐私的意思。”
　　“不不不，我和灰崎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高桥摇了摇头，看见灰崎一直皱着眉盯着赤司，有些失落，但只好选择先行离开，“那我就先走了。”
　　“还请稍微等一下。”赤司依旧微笑着，往桌子上的纸袋上看了一眼，随后便将纸袋递给高桥，“高桥同学，你的便当忘记拿了。”
　　高桥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接过，干巴巴地道了声谢之后便逃也是的赶紧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早在放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夕阳的余晖尚未散尽，天际的火烧云通红一片，像是大面积点燃的烈火。黄昏渲染着天空，呈现出一种温暖而又绮丽的色泽，夏季的颜色很重。植物的味道都携裹在风里，蝉鸣声也比晌午的时候弱上一些。
　　灰崎有限的脑容量根本想不出来赤司为什么要帮他解围，以他对赤司的了解，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属于会管闲事的类型。虽然赤司对外界呈现出来的面貌一直是温和有礼的，但是真实的赤司是非常冷漠的，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之于他，除了加以使用就再也没有别的价值。这个人的这一点特质，在未来第二人格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他有些躁郁地抿了一下嘴唇，不知怎的突然道，“我跟高桥没什么。”
　　赤司眼里流露出一点笑意，他的眸光从灰崎因为长时候趴在课桌上睡觉压得有些扁平的额发慢慢移动到有些干燥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最后落在敞开的衬衫领口里的凸出的锁骨线条上，“你向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灰崎大声地‘啧’了一声，“你就当我突然犯神经了吧。”他被对方隐含笑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篮球部还有什么事可以劳你大驾的吗？所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还有两周就要进行期末考了，期末成绩如果达不到学校规定分数的话，接下来就无法出赛了。”
　　“这个还轮不到你来管吧！”灰崎立刻想到了几天前被赤司看到英文试卷的事，语气敷衍，“反正我会合格的。”
　　“哦？”
　　“你这种质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是摆明了不相信我可以及格吗？”灰崎愤然道，“你这个家伙，少看不起人了！”
　　赤司并不在意灰崎的语气，“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从折原老师那里了解到，你上课的时候大部分都会睡过去，所以有些担忧你的期末成绩。”
　　“天，你竟然还去找了那个跟老太太一样啰嗦的折原！”灰崎惊讶完之后便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可是英语只能考到十分的人，其他的科目也全部都是这种程度，就剩下两周了，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灰崎其实是知道的，赤司可以做得到。就连青峰大辉那个天生没有生长脑筋，脑袋里只有小麻衣写真的笨蛋也可以在赤司的指导下顺利合格，在他记忆中已经算得上有些久远的以前就是这样的。似乎所有的问题，只要着手的人是赤司，无论多难，都会迎刃而解。
　　赤司只是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有我在，你会顺利通过考试的。”
　　赤司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平时在篮球场里下达指令说会赢时候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同。黄昏浮动的光线暧昧不明，赤司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灰崎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偏薄的形状优美的嘴唇以及柔和蜿蜒的下颌线条，他嗓子有些干涩，心脏鼓噪地厉害，像是有什么叫嚣着要出来。
　　看见灰崎有些仲怔的模样，赤司便望向他的眼睛，眼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确信，“有我在，你就不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没更啦，千真万确是不会坑的啦，只是最近几个月一直在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太累了，没什么力气，一有时间就会更新的，虽然也没有两个人看/(ㄒoㄒ)/~~


第11章 夏雨雨人
　　夏季的空气和风都是燥热的，蝉鸣声贴着耳朵响，夜晚的教室空荡荡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黑板上的粉笔字也早就被当天的值日生擦得不留一点痕迹，只有明亮的白炽灯的光线明晃晃地刺着眼睛。
　　灰崎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为什么晚上他还会留在教室里没走，却突然间发现身旁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个红发少年。这人穿着灰色的西装式制服，里面则是黑色的衬衫，领带系得端端正正。灰崎刚想说大热天的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难道不热么，对方却突然间开始动手脱了外套，灰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还没说出阻止的话对方却已经将领带扯下了。
　　“赤，赤司......”灰崎在看到制服上的‘洛山高校’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梦了，现实里的赤司再怎么样也不会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给他看。
　　梦里的赤司像是听不到灰崎的话似的，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解着衬衫的扣子，灰崎一个晃神就看见了十六岁的赤司上半身身体，皮肤白皙，身形清瘦，虽然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伶仃，但是锁骨绵延的线条却显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美感。
　　灰崎还是想不出究竟为什么会梦到十六岁时候的赤司，刚猜测完是不是因为青峰给他的情，色，杂志里面有一个红色头发的外籍女，优，却没有注意到裸，着上半身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赤司垂下眼睛上挑的眼角被拉出一点纤细暧昧的弧度，距离近得鼻子几乎挨上，呼吸都互相缠绕在一起。
　　太糟糕了。
　　虽然知道是梦，灰崎还是咽了一口吐沫，喉结有些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努力地偏过头，不去看眼前的人，却被赤司按着脸摆正了头，赤司正身凑近他，俊挺的眉骨与鼻梁携裹着温热的呼吸缓慢贴近灰崎的脸颊，赤金色的异色眼睛直直地钉进他的眼睛里，语调暧昧低沉，“祥吾，我不好看么？”
　　灰崎一下子惊醒了，他粗重得喘了两口气，不用低头都知道裤，裆，里的那玩意已经隔着衣物鼓成一团。
　　“怎么？是做噩梦了？”
　　“老子怎么可能会做......”灰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究竟是谁在问他话的时候，惊讶地嘴巴差点合不上。
　　夏日的日光明媚得过分了，灿烂的光线落在对面红发少年身上，灰崎愣了一下，方才才在他梦里出现的脸，却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这么出现在明亮的日光里了，日光明晃晃地落在他的脸上，连赤红色的眼睛都染上了一层熔金色。
　　什么啊，这回不是梦了吧。
　　灰崎松了口气，非常不自然地直起背，端正了坐姿，强行将刚才那些梦里出现的绮念从脑海里赶出去，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干巴巴的，“你怎么在这里？”
　　“啊，不是约好了要给你补课的么。”赤司笑了笑，“要是到时候成绩不合格无法出赛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那双眼睛还是和平时一样，或许是因为黄昏暖黄色的光线落进了眼睛里，灰崎竟然觉得那双眼睛里蕴含了一点朦胧的温柔，和梦里的样子几乎重叠。他有些不自在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句“这是我的杯子哦”，水刚饮尽喉管，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直接呛得剧烈咳嗽地死去活来。
　　灰崎后知后觉地确认了手里的杯子确实是自己的，在知道面前的人竟然真的跟他开了个玩笑时，当下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赤司！”
　　“嗯。”
　　他穿着最为简洁的白色衬衫，眉目疏淡地站在那里，光芒镀上那张瓷白的脸，眼神在凝视到灰崎的脸上时，带上了一点笑意。
　　灰崎虽然并不是真的生气，但是被这样捉弄了一下，还是有些气恼地说道，“别笑了，耍我很好玩吗？”
　　赤司虽然不再笑，但是眉眼浸染着的笑意经久不散，令灰崎心跳如鼓。
　　这个人明明年纪尚幼，却早已将沉稳内敛刻进骨子里，如今重新活了一次，离得赤司近了，灰崎才终于窥见属于这个人真实的一部分。原来，再怎么少年老成，赤司也会开玩笑，也会捉弄别人，虽然这个别人是灰崎他自己。
　　赤司给灰崎补习的方式非常简单，他把各个科目考试会出现的重点以题目的方式打印成试卷，灰崎做不出的题便可以找到对应的重点，考试的时候只要将现在掌握不了的重点掌握，就不会不合格。
　　想到数学老师说的遇到不会的题目就先跳过去，先写简单的会做的题，结果除了前面的几道选择题，灰崎一跳就没停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僵着脸把试卷递给了赤司让他批阅。
　　赤司批阅他的试卷时灰崎就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着着他，从他秀气的眉毛到眼帘半掩的眼睛。他的皮肤非常白皙，在晃眼的日光下，有种极度细腻的透明，灰崎看着看着就有些心猿意马，在感觉裤，裆，里好不容易被数学题恶心下去的东西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黑着脸思考着男人是不是真的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经过批阅过的试卷除了有让人羞耻到想撞墙的分数还有赤司的独家批注，赤司的字迹非常漂亮，整洁却不失力度，不像是由人手直接写上去的，标准的印刷体，倒像是由机器印在纸上的。可能是因为灰崎知道赤司是一个全科满分的怪物吧，他竟然觉得赤司在他作业本上画的圈都比别人圆一点。
　　灰崎打起精神听赤司给他讲题，他说话的声音缓慢而悠长，题目讲解得深入浅出，把枯燥的数学题讲得跟念诗似的，落在试卷错题上的手指细长漂亮，骨节玉一样的白。灰崎想，真是不合理，作为一个天天打篮球的男生，不应该是满手茧子么，赤司又不是整天把自己手包成木乃伊一样保护的绿间，怎么手比女生的还要好看。
　　接着做完类型题，确定灰崎把整张试卷完全掌握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蝉鸣和蛙声一同聒噪，风却不见白日的燥热了。
　　灰崎站在门旁边，手插在兜里，看着赤司不紧不慢地收拾文具。手心明明已经紧张地微微出汗，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学校不远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章鱼烧店，要不要去？”见赤司一时间没说话，他赶紧恶声恶气地补上一句，“你这个少爷看不上这种街头小吃就算了，反正我是饿了。”
　　“好啊。”
　　在繁星漫天的夏日晚上，赤司最终还是含笑答应下来这个别扭的邀请。


第12章 循次而进
　　成绩单出来的时候就连灰崎自己都觉得分数有些太醒目了，虽然知道赤司的补习方法有效，但是全部科目都过了八十分还是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虹村修造见了灰崎的成绩单也乐了，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一直以为你只会打架玩游戏跟泡妞呢。”
　　灰崎立刻疼的龇牙咧嘴，“说得别人好像和白痴一样，还有，能不能不要用和练空手道一样的力度打我啊！”
　　“哈哈哈，我这不是高兴么。看来把你交给赤司的决定果然非常明智啊。”虹村修造笑完，就看向一旁愁眉苦脸的青峰和明显没什么精神的黑子，“你们俩呢？成绩怎么样？”
　　青峰僵硬着咧嘴笑了一下，“队长，现在是部活时间，我该去练球了。”
　　黑子也一脸菜色，“我也该和青峰君一起练习了队长。”
　　绿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手拿起篮筐里的篮球投了个三分，“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平时没有好好尽人事。”
　　“话说，赤司又是全科满分霸占年级榜首，我这个三年级的也会经常听到关于赤司的传言呢。”虹村修造说完往篮球场上打量了一圈，见没有发现赤发少年的身影，便问向绿间，“赤司呢，怎么不在？”
　　“啊，这两天是学生会的交接，新上任的会长是赤司，所以会比平时忙一些。”
　　“......是这样啊。”虹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安排道，“你们几个就先去训练吧，紫原你把零食放好，不要整天搞得满地零食渣。灰崎，你过来，1on1，咱俩单独来一场，五球定胜负。”
　　灰崎耸了耸肩，面露挑衅，“先说好，待会输了可不要用空手道揍我！”
　　虹村弯腰捡起一个篮球，脸上挤出一个寒光慢慢的危险笑容，“是时候给你小子展示一下真正实力了。”
　　蝉羽之月，夏季渐深。
　　灰崎大汗淋漓地投完给自己规定的两百个篮球，撩起衣摆正准备擦汗，冷不丁地突然从耳边传来了一句，“灰崎君，很喜欢篮球呢。”
　　“很么鬼！”灰崎被吓得一个趔趄，在看清了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是同队里存在感淡薄的黑子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大晚上的突然跑到别人背后很吓人的啊。听说，大辉还被你吓哭过？”
　　黑子低头吸了一口刚从M记买的香草奶昔，声音带了一点笑意，“是有这么一回事，青峰君和外表相反，意外的胆小呢。”
　　灰崎抱着篮球走到旁边贴满可口可乐的自动贩售机边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塞了进去，机器发出叮的一声声响，然后吐出一瓶冰镇矿泉水。灰崎拧开大口喝了两口，便举着瓶子将剩余的水从头上悉数淋了下去。待脸上的热气散去，灰崎才看向黑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
　　家？”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刚才出门只是因为突然想喝香草奶昔了。”黑子晃了一下手里的香草奶昔，“没想到会正好碰到灰崎君在这里练球。”
　　“没什么巧不巧的，我家也离这里不算远。”灰崎似笑非笑地看了黑子一眼，“倒是你，这么晚了却在和我这个不良搭话，不怕被别人找麻烦吗？”
　　黑子想了想，突然认真道，“青峰君曾经说过，喜欢篮球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所以，我相信灰崎君也不是坏人。”
　　“说什么傻话呢，大辉那个笨蛋说的话你也信？”灰崎冷哼了一声，“你还是天真的小学生吗？再说，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篮球这种话啊。”
　　“可是，灰崎君打篮球的时候非常帅气呢。”
　　“哦，还有人说我打架的样子更加帅气呢，只是你没有看见。”
　　似是见不惯灰崎吊儿郎当的模样，黑子皱起眉，“不是喜欢篮球的话，灰崎君为什么要打篮球呢？”
　　灰崎有些不耐烦，眼角的余光在看见正在往球场方向走来的几个混混打扮的人时，语气也变恶劣起来，“赶紧滚蛋！”
　　“可是，灰崎君......”
　　“哟，这大晚上的，这么火急火燎地让谁滚蛋呢？”
　　轻佻又不怀好意的声音让黑子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过去。刚才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头发几乎全剃了，只有薄薄的一层黑色发茬贴着头皮，五官凌厉，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眼神却不怀好意。见黑子盯着他看，也不在意，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眉头紧皱的灰崎，“好久不见了，不如带着你的这个小同学和我们几个一起叙叙旧如何？”
　　没等灰崎说话，站在这人身后的四个人便一齐哄笑起来。
　　“老大，你忘啦，这小子是帝光篮球部的，咱们一‘叙旧’，灰崎这小身板可不就得跟篮球说拜拜了么。”
　　“就是，今天就废了这小子两只手好了。”
　　“你们这话说得不对，应该先废了这小子两条腿，万一待会咱们还没开始‘聊天’，人家跑没影了怎么办？”
　　为首的那人只是笑，看向灰崎的眼神就像是看向一只待宰的羔羊。
　　灰崎舔了舔嘴角，眼睛眯起，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铃木，你倒是长进了啊。”他伸手指向旁边脸色苍白的黑子，“都学会欺负小学生了啊。”
　　一脸状况外的黑子，“......？”
　　“切，虽然长了个包子脸，看上去挺可爱的，但是哪里会有小学生敢跟你说话啊灰崎！”
　　灰崎‘切’了一声，“堂本你今天出门忘记带脑子了是吧。时间这么晚了，还有比打劫小学生更方便的来钱方式吗？”
　　“呵，都学会说谎了祥吾。”铃木笑了一下，从表情上倒也看不出来多生气，“只是放走这个小弟弟，他要是报警了该怎么办呢。我啊，最讨厌麻烦事了。”
　　“真是麻烦。”灰崎抱怨了一句，突然毫无征兆地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篮球砸向铃木的脑袋，也不管砸没砸中，拽住黑子的胳膊就跑。
　　风贴着耳朵在跑，心脏也砰砰地跳个不停，还好灰崎对附近的地势非常熟悉，上了两个坡道，直接拉着黑子翻过公园低矮的栅栏，藏在灯光照不进的树林中去了。一直追在身后的那几个人见追不见了人，站在原地商量了几句，隐约可以听见‘全国中生运动会，堵住’之类的词语，随后骂骂咧咧了几句便走了。
　　“灰崎君。”
　　灰崎心情非常不好地‘嗯’一声，“又有什么事？”
　　“啊，只是觉得青峰君说的话非常正确。喜欢篮球的人，果然不会是坏人呢。”
　　黑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认真，圆圆的蓝色眼睛里满是笑意。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像意识流画似的乱七八糟，一直捧在手里的香草奶昔也早就因为奔跑大半洒在了白色体恤衫上，身上散发出一股甜腻的奶昔的味道，手却还紧紧地攥着奶昔杯子，整个看上去人非常狼狈，说出的话也天真地让人无端想要发笑。
　　但是灰崎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天真得像孩子一样的黑子，会在几年后找到新的属于他的光，并且将所有的奇迹五人，一个一个拉下神坛。
　　就连赤司，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留言o(╥﹏╥)o


第13章 大梦初醒
　　八月，日光炽热悠长，明亮的日光塞满了走道。
　　室外的水龙头甫一摸上去带着烫人的温度，沾染了夏季温度的水放了半分钟才变得清凉，灰崎直接将头伸到水龙头底下，凉水顺着头发滚走头皮的热度以及脸上的汗。出来的时候忘记了带毛巾，他也就用手随便将头发撸起，发尖残留的水珠不巧落进眼里，他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却仍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在他再次走进训练场里，看到那个拥有一头亮眼金色头发的模特笑着缠着正在投篮的青峰问个不停的时候，当下只觉得眼睛发疼。
　　黑子第一时间发现了灰崎几乎可以算是阴沉的脸色，“灰崎君，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是不是刚才练习太累了导致身体有些脱水呢？”
　　“......我没事。”灰崎强行按捺住火气，指向黄濑的方向，“那是谁？篮球部不是一向不允许外人参观的么。”
　　“咦？灰崎君竟然不知道黄濑君么？”黑子看了一眼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篮球训练但是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同青峰开始抢篮球的黄濑，缓声解释道，“黄濑君全名是黄濑凉太，因为身高外表很出众，已经是人气很高的模特了，在帝光中学粉丝人数也有不少。另外，听说黄濑君的运动神经非常出众，学校里的运动部除了篮球部，其他的运动社团都已经参加过了，并且表现不俗。”
　　“......表现不俗么。”灰崎嗤笑一声，“所以现在就要加入篮球部了么。”
　　灰崎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好，黑子有些奇怪，“这是因为刚才青峰君打篮球的时候篮球不下心脱筐了，正好砸在了黄濑君的头上。黄濑君这才吵着要加入篮球部的。”他看了一眼灰崎愈发阴沉的脸色，接着道，“不过黄濑君现在应该是无法加入篮球部的，篮球部现在并不是招新时间。”
　　“不对，他会马上成为这里的一员。”
　　黑子不解他语气里的绝对肯定，便问道，“为什么？”
　　灰崎冷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以大辉投篮的命中率，为什么会外行到砸到篮筐，并且好死不死地砸到恰好路过体育馆外的运动神经很好的黄濑身上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叫赤司的家伙，已经开始觉得他多余。
　　灰崎一声不吭地翘掉了接下来的部活练习，虹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游戏厅里打逃生游戏，周围围了一群年纪不大的男生女生小声惊叹着交流着。而被众人谈论的灰崎则是眼睛一眨不眨地钉死在屏幕上，嘴唇紧抿，神色冷凝，他的准度极高，游戏里拦截他的人在掏枪的时候就被他一枪爆头，血红残虐的游戏画面以及浅蓝色的屏幕荧光映在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不合年纪的冷酷肃杀。
　　一局结束的时候虹村上前赏了他一个暴栗，“跟我出来。”
　　灰崎愣了愣，最终还是扔下游戏手柄跟上虹村的步伐。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四周的高楼全部化作憧憧暗影，暮色即将消失，风声清晰，和游戏厅内的噪杂形成鲜明对比。
　　“听三军的人说在游戏厅见到了你，我就过来看看。”
　　灰崎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半晌才道，“要是还不揍我的话，我该继续下一局了。”
　　虹村听了这话额角青筋暴起，“揍你要是有用的话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可是你看看你，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究竟要给谁看？你怎么跟个乌龟似的，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往龟壳里缩，我他妈的还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队长你不要管我了。”灰崎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反正我一直不都是这样么，天天打架混日子，像烂泥一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队长啊。”虹村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是烂泥，至少，为了我们队伍的胜利，你是必要的，不可或缺，灰崎。”
　　似曾相识的话让灰崎愣在原地，良久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曾经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过，然后一个和我相似的人出现了，我就成了需要及时处理的大型垃圾，虹村前辈，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虹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么，你就创造出你独一无二的价值，让你想看到的那个人看到。”
　　“.....”
　　“你做得到的。”虹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已经好好努力了么，篮球也在好好训练，成绩也有好好地提上去。那个你努力想要证明给给他看的人，他一定已经看见了吧。自怨自艾的话，可不会起一点作用哦。”
　　灰崎其实明白的，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他喜欢上的那个家伙却是个非常优秀却极度自我的人，只走自己要走的路，愿意跟着他的就看着他的背影方向跟过来，他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前进的方向。
　　但是，但是啊，如果努力走向他的话，会不会稍微变得好一些呢？
　　灰崎想起保存在他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十四岁的赤司，十全十美，众人尊崇，却在被冰棍冰到的时候只能鼓着腮帮子吹气。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或许他这重来一次的人生，就是为了把握以前没能把握的遗失的东西吧。
　　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如愿以偿，但是任何事情都值得尝试。遇到黄濑也好，会被超越也好，会在还未到临的赛事上输掉也好，他也要好好地走到未来。


第14章 平地生波
　　在赤司的默许下，黄濑第二天就来到篮球部开始训练，由黑子担任他的训练员。黄濑虽然对矮小的存在感异常淡薄的黑子有些失望，但一想到黑子毕竟是帝光一军的一员，也就勉强接受了。一周后黄濑在和二军的练习赛的时候见证了像魔术一样的黑子的传球，心里的那一点不满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称呼也换成亲昵意味很重的小黑子了。
　　在又一次1ON1的时候被青峰惨虐之后，黄濑索性抱着篮球赖在地上，“小青峰，看到我请你吃了那么多棒冰的份上，你就不能让让我么。”
　　青峰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这是两码事，打篮球的时候怎么能放水呢。”
　　黄濑叹了口气，“可是我刚接触篮球两个星期哎，你这样很打击我的自信心的。”
　　“那是因为我很强啊。”青峰咧嘴笑了一下，抱着篮球坐在黄濑身边，“其实你进步已经很快啦，才两个星期就已经超过那些二军的人了，就连绿间那个神棍也夸过你不错呢。”
　　“真的？小绿间竟然偷偷夸过我！”黄濑的眼睛亮起来，视线热烈地把不远处正在练习投三分球的绿间看得一阵恶寒。他傻笑了一会又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入一军了？”
　　青峰挑了挑眉，“这话说得太早了吧。”
　　“有什么不行？你刚才不是说我已经拥有超过二军的实习了么。”
　　“啊，那是因为，一军现在并不缺人啊。”
　　隐含轻蔑的语气落进耳朵里让黄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转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灰发少年，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青峰明显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但还是实话实说，“灰崎说的没错，一军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让人加入的名额了。现在要想加入一军的话，除非你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一军的人。”
　　灰崎耸了耸肩，眼皮下耷，唇角扯出的弧度非常轻佻，“那还真是让人遗憾了，凉太。”
　　黄濑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突然间笑起来，“现在就说遗憾，未免太早了吧灰崎君。”
　　“哦？”灰崎挑了挑眉，心里猜测着，即便现在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抢走传言中黄濑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为了面子，黄濑还是会向他挑战的。
　　“打败了灰崎君你的话，一军就有位置空出来了吧。”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灰崎也不在意，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眼神阴鸷，“一想到凉太你待会受伤哭泣的表情，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呢。”
　　青峰起身把篮球扔进篮球框里，不甚赞同地对黄濑说，“你现在挑战灰崎也太早了。虽然灰崎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好歹也是一军的一员。”
　　灰崎冲青峰翻了个白眼，“大辉，什么叫做好歹也是一军的一员？你究竟对我的实力有怎样的误解啊？”
　　正在一边偷懒的紫原一边往嘴里塞着美味棒，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看来输掉的人应该会是黄仔。”
　　绿间则是看向身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的赤司，询问道，“要不要阻止？”
　　“不必。”赤司笑了一下，眸光有一瞬间的意味深长，“有时候，挫折反而能让人成长地更为迅速呢。”
　　在赤司的建议下，灰崎同黄濑的比赛定在一周后，这一周的时间正好用来让青峰训练黄濑的实战技巧，好让黄濑能够在一周后的比赛赢面大上一些。
　　傍晚的时候突然间下起了雨，一场疾雨过后，空气洁净了不少，本来因为热气蒸腾漂浮在空气里的尘粒被雨包裹着再次坠落到地面上，呼吸的时候可以闻到植物和雨水的浅淡味道。
　　画着浓妆的女生靠在墙角抽烟，在眼角的余光瞥到要等的人时才慢慢将烟头捻灭，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嗨，好久不见了祥吾。”
　　灰崎看了她半天才把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生和回忆里不清晰的某个人脸联系在一起，“佐佐木？”
　　“呀，怎么叫得这么生疏，你不是一直叫我璃花的么。”佐佐木璃花笑道，“听说你和黄濑君约了一场堵上一军位置的篮球比赛。”
　　灰崎皱眉，明显不想与她多谈，“是又怎么样？”
　　“和女孩子说话要温柔一点嘛。”佐佐木璃花把手伸向灰崎，笑容里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诱惑，“祥吾，我现在是黄濑君的女朋友哦。只要你像以前一样牵起我的手，你和黄濑君比赛的时候，我就站在你的身边观赏他失败后的惨状，到时候黄濑君情场球场双双失败，被打击得心灰意冷的表情出现在他那张俊俏的模特脸上，一定具有相当的观赏价值。你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我没有兴趣。”
　　佐佐木璃花大灰崎两岁，是灰崎在进入国中之前交往了两个月的前女友，他是远近闻名的不良，顺势交往一个同为不良的女友，也无可厚非。虽然仅仅两个月佐佐木璃花就以灰崎只会打架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为由甩了他，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心动的感情，分手也分的极为干脆利落。
　　“你又不喜欢我，现在突然这样说挺没劲的。”灰崎嗤笑了一声，“更何况，你真的是黄濑的女朋友么？”
　　佐佐木璃花的表情变得不好看起来，笑了一下重新又把烟点上，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才道，“如果我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呢。”
　　“算了吧。”灰崎不再停留，往前走了两步才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喜欢我。”
　　因为遇见佐佐木璃花，灰崎心情有些郁躁，还没走两步却突然听见青峰的笑声，“灰崎，刚才拒绝别人的理由很特别啊。”
　　灰崎眼角抽了抽，有些僵硬地抬头往二楼看过去，除了青峰笑得只剩下一口白牙的蠢脸，其他头发颜色各异的人竟然也都在。
　　黄濑的表情瞧着也挺尴尬的，他扳着青峰的肩膀把人往后拉，“小青峰，人家女生还没有走呢！”
　　黑子在一旁附和着点头，“青峰君，不得不说，你现在真的非常失礼。”
　　紫原在一边往嘴里塞美味棒，只是看向灰崎的目光看上去囧囧有神。
　　绿间有些尴尬地避开了灰崎的目光，站在他一旁的赤司冲灰崎点头笑了一下，只是目光里多了一分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戏谑。
　　灰崎捂住眼睛，绝望地盘算着挖出一个能把自己埋掉的坑究竟需要多久。


第15章 发荣滋长
　　八月的中旬，夏季算是到了尾声，但日光依然炽热，蝉鸣仍旧不歇。帝光里开着的花很少，铺天盖地都是深色的绿，植物的叶子仿佛在阳光下凝成了绿色的油脂，像是画笔直接涂抹在纸张上的颜色。
　　在和黄濑的1ON1比赛里，灰崎并没有废什么力气就把黄濑自以为是的骄傲击了个粉碎，其他几人见了结果也就摇摇头走开了。灰崎在赢得胜利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嘲讽的话，因为他也经历过失败，知道在失败之后还被对手讽刺是怎样的难堪。
　　把汗湿的运动衫换掉，整理储物柜的时候才发现擦汗的毛巾没有拿，在再次返回训练馆的时候却正好看见赤司弯下腰拍了拍坐在地上的黄濑的肩膀。黄濑本来垂着头，盯着手里的篮球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赤司说了什么，黄濑本来写满了低落的眼睛慢慢变得亮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弯起眼睛笑得像一枚小小的太阳。
　　体育馆里只剩下赤司一个人的时候，灰崎才从暗处走出来，赤司见了他也不惊讶，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地开始检查体育器材的损伤情况。
　　灰崎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于这次比赛，你是怎么想的呢？”
　　“你已经得到胜利了，灰崎。”
　　灰崎有些烦躁，“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和黄濑，你觉得谁更适合留下来？”
　　“灰崎，我的看法并不重要。”赤司笑了笑，同他惯常微笑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像是戴在脸上似的，虽然假，却依然姿态优美，温柔雅致，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却看不出他的真正想法。“黄濑现在的实力并不如你，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眼前的人这么平白地道出他同黄濑两人之间存在着实力差距，却并没有让灰崎觉得开心。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他还是清晰地记得记忆中的那个赤司是以怎样的冷酷话语强行勒令他退出篮球部的。他定定地看向赤司，好像能从他猩红色的眼瞳里看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出来，“你都说了，黄濑只是现在的实力不如我。你是不是觉得，比起我，黄濑更适合待在篮球部？”
　　他目光淡淡地看向灰崎，不凌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怎么就肯定这是我的想法呢？”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灰崎抿起嘴唇，声音不由得低落下来，带着一点自嘲的讽意，“黄濑他和我技能相似，在篮球场上的位置也重叠了，而且，他不是还拥有着我追赶不上的成长速度么。”
　　平心而论，黄濑的确不是会让人讨厌的类型。他的长相非常帅气，眼型有种不属于男性的精致漂亮，狭长清晰，笑起来的样子像是落满了阳光，让人过目难忘。但是坏就坏在黄濑和他技能相像，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个性，如果黄濑是爱撒娇的金毛犬的话，那他就只能是被别人防范着随时会被咬上一口的恶犬了。
　　如果不是因为赤司对黄濑的过度关注的话，他也不会一见到黄濑就不受控制地觉得厌烦。
　　“......真要说的话，是这样没错。”赤司笑了一下，眼神却并不温和。他靠近灰崎，凝视着灰崎的眼睛，距离太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不过，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我呢。为什么？”
　　灰崎被看得非常不自在，赤司离他太近了，眼睛里的光亮强烈地让他都不敢与之对视，他的鼻息离皮肤太近了，导致大脑皮层一阵阵发麻。灰崎快要无法呼吸了，还不是因为喜欢你这种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在看到角落里搭在置物篮上的蓝色毛巾时悄悄地松了口气，突然道，“我只是过来拿我的毛巾的。”说完就立刻朝角落大步走过去，生怕证明不了他来训练场的目的只是为了拿个毛巾似的。
　　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非常蹩脚，赤司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模样叫灰崎在余光里看见了，心里一个激灵，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昨天有事没更


第16章 春梦有痕
　　灰崎又做梦了。
　　那是一栋分辨不出究竟流逝了多少时光的日式传统古宅，古朴幽静，苔藓暗生，耳边除了能听到水滴落在石头的滴答声便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宅院里落进光线的时候可以看清鲜艳的不知名的盛放着的红色花朵，枝叶交错间隐约可以看到人影。
　　那人穿着雪色的和服，从左肩到下摆绣有一条墨黑色的龙，那龙怒目圆睁，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灰崎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在垂眸赏花，在发觉有人靠近时才转过脸，他的眼瞳和头发是相同的色调，艳红夺目，抿唇微笑的样子让周遭繁盛灿烂的花都黯然失色。
　　果不其然，他梦里的人还是赤司。
　　灰崎在梦里都能听见自己心脏的砰砰响声，他想起上次在梦里对方做的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脱衣服了？”
　　“啊，你想看我脱衣服？”
　　灰崎被道破心思后非常尴尬，“什么叫我想看，是你擅自出现在我的梦里脱衣服给我看的。”
　　对方微微含笑，“既然我能出现在你的梦里，就说明，灰崎你，满脑子都是我啊。”他说完便垂首解开了细长的腰带，竟然真的将那一身华贵的和服从身上褪了下去。他白皙的皮肤像玉一样，锁骨细长突出，像是延展的花茎，灰崎忍不住走近他，待看清他微微上挑的眼尾时，才惊觉有些不妥。
　　“怕什么？”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单手就将灰崎压制在地上，他弯下腰靠近他，灰崎刚想低下头却被对方捏着下巴凑近了，“这里，可是你的梦啊。”
　　梦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然而梦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却都可以用潜意识解释的通。灰崎想，因为是梦，所以只是轻轻地亲他一下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他抬起手，手上却沾到了泥土，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才搭上那只捏着自己下颌的手，凑过头，小鸡啄米似的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手指。
　　这一行动却使得对方唇角的笑意扩大了两分，他突然伸手摸到灰崎下，体，鼓起的部分，“你看看你，即便在梦里，也就这点能耐了。”
　　灰崎猛地惊醒了，他猛地喘了口气，感觉到下，体，黏，湿，便阴着脸走到盥洗室洗内裤。将内裤在阳台上晾好，看了眼闹钟才凌晨五点半，他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隐约想着，赤司看起来那么正经，怎么在他梦里那么奔放呢。
　　下午部活的时候灰崎一直故意不去看赤司，只是像发泄着什么似的，拼命地练习着篮球技巧，这幅拼命三郎的模样落在虹村的眼里就成了奋进，在他坐在板凳上喝水休息的时候还被虹村使劲揉了下脑袋，“就是这个状态，继续保持啊！”
　　黄濑见了，跑到一个人投篮玩得正欢的青峰面前，即便被虐了很多次依旧信心满满，“小青峰，再来一次超级酷的投篮吧，这次我要拦下你！”
　　“那是，我每次的投篮都超级酷的，要想拦截我的话，就过来试试吧！”
　　灰崎在一旁看得无语，这种热血漫画般的对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笑得么蠢，真不知道黄濑以前在高中联赛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在负伤的情况下打赢他的。
　　光是自身有精湛的篮球技术是不够的，他现在还是像以前一样可以把对方的篮球风格模仿过来，甚至可以通过模仿来破坏对方原本的打球节奏，对付一般的篮球队伍，甚至是技术高超的篮球队伍都绰绰有余。但是，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以赤司为首的几个人就会进入篮球能力的开花阶段，他的能力在那几个怪物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看头。
　　奇迹的世代中，他离得最近的人是黄濑，他们俩个在篮球场上的位置是相同的。如果真要拿他和黄濑做个对的话，黄濑的技能是复制ctrl+C，而他的技能则是剪切ctrl+X。打篮球的技能他虽然是有的，但是，要达到让那个人看得上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基础能力已经足够了，他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赤司所说的天分？
　　做完训练练习已经很累了，从篮球部专用的浴室里冲了个战斗澡灰崎就懒得动弹。他索性坐在更衣室的休息椅上，背部靠在墙上，将干毛巾折了个对折，搭在腿上，极其无聊地低着头看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到毛巾里。
　　“头发不立刻擦干的话，会很容易患上感冒的哦。”
　　灰崎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正是他今天特意避了一下午的人，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早上的梦，含糊地应了一声。仰起头，用力擦拭了两下头发，便将毛巾搭在头上。额发有些长了，带着水汽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稍微有些遮住视线。但是，灰崎却仍然可以看清那个正在慢条斯理换衣服的人的背部。
　　他的背实在是非常漂亮，带着还未完全发育好的少年的气息，皮肤白皙光洁，线条纤细流畅，在他即将转过身的时候灰崎却迅速地撇过了眼睛，头低地像个鸵鸟，不敢再看。
　　在转过头的时候灰崎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他们都是男生，又不是异性，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呢。明明在梦里都已经看过对方光，裸，着的样子了，也不知道他的乳，头，是不是真的和梦里一样是红色的。现在怎么就只敢偷偷瞟一眼背部啊，他怎么这么怂？
　　在灰崎低着头自我唾弃的时候，绿间和紫原也结束了练习一前一后迈进了更衣室。
　　紫原一边叫着累死了，一边走近已经换好校服的赤司，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赤仔，天气这么热，可不可以给我减少一点练习量啊。”
　　没等赤司开口，绿间就道，“不要老是给别人添麻烦啊，你的练习量在我们之间已经是最少的了。”
　　紫原用鼻子朝绿间哼了一声，气得绿间捏紧了手里的迷你兔子玩偶，但他马上想到这是今日幸运物，便赶紧松开手，见玩偶没有被捏变形才松了口气。
　　“呐，赤仔，好不好嘛？”紫原夸张地叹了口气，盯着赤司的紫色眼睛里有隐隐的期盼，“我最近又累又热，都快没有食欲了。”
　　赤司闻言笑了笑，“听说最近美味棒出了紫薯味的新品，好好练习的话，就给你买三十个。好不好？”
　　紫原赶紧点头，笑起来的时候感觉非常孩子气，“赤仔，你真好。”
　　绿间在一旁叹了口气，“赤司，你太惯着他了。”
　　赤司微笑着道，“嘛，也没什么不好。”
　　夕照落进他的眼里，柔和了他眼里的红色，被渲染成稍浅一点的暖色，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灰崎见了，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不久的以后，赤司被紫原当众挑战权威的时候，那张永远天塌不惊的脸，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啊o(╥﹏╥)o


第17章 平流缓进
　　处理完学生会的工作事宜的时候，夕阳还未落下，暖红色早已四处倾泻，赤司在第一个转弯的路口看见了不停地往抓娃娃机器里投着硬币跟机器死磕到底的灰崎。
　　看着灰崎接连玩了五把还没有任何东西从机械的出口里掉出来，赤司觉得有些好笑。兴许是突然间想知道让不良少年拼劲全力想要抓到的玩偶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缓步走近正在从裤兜里翻硬币的人，出言问道，“这里面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么？”
　　“啊！”灰崎被吓了一跳，攥住刚摸出来的硬币，“你怎么突然从别人的背后冒出来了？”
　　“不是突然，刚才见你努力抓玩偶的样子太认真，便没有出声打扰。”
　　灰崎看了一眼透明玻璃里摆放的造型各异的可爱玩偶，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喜欢毛茸茸玩偶的和女生一样的人。”
　　赤司笑了一下，“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哦。”灰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将手里攥着的硬币再次塞进裤兜里，“我该回家了。”
　　对方僵硬着表情掩饰的样子落在赤司的眼里，不知怎的让他奇异地生出了一点好心情。他看向灰崎，对方浅灰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嘴唇有些僵硬地抿着，白色衬衫扣子有两粒没有扣上，脖颈的线条柔和地弯曲着，偏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细细的青色血管。赤司微微眯起眼睛，除却平时故作凶恶的表情，此刻的灰崎，倒也没什么不良少年的感觉了。
　　“喜欢的东西就在眼前，没有抓掉就这样走掉不觉得可惜么。”
　　灰崎一怔，很明显感觉他话里有话，却没敢深想。赤司总是这样，说出的话经常会有弦外之音，思考得深了，反倒让人头疼。灰崎自认自己没什么头脑，没有追问，只是含糊道，“没有零钱了啊，难不成你有？”
　　赤司闻言点头，随后从挎包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找出几枚百元硬币，“有的。”
　　万万没想到家财万贯和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赤司少爷竟然会有硬币这种东西，灰崎脸色更加僵硬了，实在对赤司说不出口其实只是他技术太烂，无论再来几次他也抓不住想要的玩偶的。
　　赤司似乎也是看出了这一点，非常善解人意道，“你想要哪个，我抓给你吧。”
　　“哈？”灰崎不知怎的觉得眼前的发展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伸出手指指了指赤司，随后又指向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你，要抓玩偶给我？”
　　“嗯，你不是很想要么。”
　　“谁跟你说我很想要了？”灰崎侧过脸，赤司落在他脸上的眸光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让他止不住地耳根发烫。
　　赤司佯装没有听到这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强行否认的话，只是指了指玻璃柜里那只摆放在角落里的红色鸡仔模样的玩偶，“是不是那个红色的鸡玩偶？”
　　灰崎咬牙，想到刚才他抓玩偶的过程全部都落进了赤司眼里，不由得愤愤道，“那个位置可是特别难抓的，你不可能......”他突然想到赤司各项能力突出，综合指标更是高到离谱，便硬生生地换了个说法，“你抓十次也抓不上来的。”
　　“哦？灰崎你现在是怀疑我的能力么。”
　　“......那倒不是。”灰崎有些烦躁地伸手挠了一把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你成绩再怎么好，打篮球再怎么厉害，但是，你不是一次都没有玩过这个么。”
　　“是啊，确实是第一次呢。”赤司垂眸，灰崎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太过轻缓，像是随时都会飘散在风里，“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上次请我吃了雪糕，很美味。作为回报，这次的玩偶就由我抓给你吧。”
　　灰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里一紧，像是什么东西突然间钻进心里，却又恍然消失。
　　他想起至今仍然保存在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心里不知怎的涌出了一点淡淡的难过。
　　“哦，那你快点抓吧。”
　　灰崎忍不住看向他，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离得太近了。以至于当赤司侧过脸去握住操纵杆的时候，灰崎甚至可以从暗淡的暮色光线里看清他根根疏朗的睫毛，和在其之下的赤色眼睛。黄昏浮动的光线暧昧不明，空气有一点静谧的朦胧的温馨，灰崎看着看着，竟然想去亲吻他的眼睛。
　　只浪费了两个硬币，投到第三个的时候，灰崎心心念念的红色鸡仔玩偶便被赤司塞进了他的手里。鸡仔玩偶圆滚滚的，整体大小差不多有四十厘米左右，眼睛的颜色有些特别，一赤一金，尖尖的嘴是用黄线缝制上去的，不显笨拙，但也没有特别可爱。
　　赤司盯着灰崎手里的鸡仔看了一会，问，“这个玩偶也没什么特别的，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灰崎嘴角抽了抽，如果对着本人说是因为觉得这个鸡仔玩偶太像以后中二时期的你这种话，想想都觉得非常失礼。
　　“嘛，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有点合眼缘而已。”
　　“是么？”赤司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微笑有些微妙，“总感觉，灰崎你刚才想到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呢。”
　　灰崎吓了一跳，“哪里有！你不要随便乱猜别人的想法啊！”
　　“啊，那抱歉了。但是你一脸被猜中的表情哦。”
　　虽然唇角的笑意浅的看不清晰，然而赤司确实是在笑着。灰崎虽然不知道赤司究竟有多少时刻是能够像此时一样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的，但是至少他见过，也就足够了。他盯着手里的红色鸡仔玩偶看了两眼，眼角溢出一点隐藏不了的欢喜，突然低声说道，“谢谢。”
　　这句话声音很轻，但到底还是落进了赤司耳朵里，“不客气，灰崎。”他含笑点了下头，“明天见吧，部活不要迟到。”
　　灰崎伸手捏了一下耳朵，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嘴角却一直忍不住往上翘，“知道啦知道啦，这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你怎么和虹村前辈一样啰嗦。”
　　赤司弯了弯唇角，转身离去。
　　灰崎目送他远去，直到赤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转身离开。此时黑夜已经降临了，路边的街灯次第亮起，只要抬起头便能看见漫天的繁丽星座群，灰崎伸手摸了一下鸡仔玩偶圆圆的头顶，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蠢作者玩抓娃娃的经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技术也可以直接当作残废o(╥﹏╥)o
　　说实在的，帝光打篮球的，好像就青峰一个人比较黑哎，其他人都白白的\(^o^)/~
　　最近一直有事，更新可能没有那么规律，不过一有时间就会更的哈


第18章 戴圆履方
　　为了迎接三个月后的全国中学生运动会，即便是篮球界的超强豪门帝光中学，为了拿到冠军，也开始准备关于合宿的具体事宜。帝光中学的资金非常充足，合宿的地点定在了作为避暑胜地而出名的长野县的轻井泽町。
　　白金教练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引起的窃窃私语，“选择那里并不是让你们去享受的，轻井泽町虽然夏季气候的确是非常凉爽不错，但是我会给你们定下热到出汗量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的练习量的。”听见一片哀嚎之后，白金教练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这么年轻怕什么，反正练不死人。对了，附近还有天皇明仁和皇后美智子相遇的网球场，你们这群小家伙如果练习完之后还有力气的话，也可以去那里，说不定也会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呢。”
　　已经亲身经历过这次合宿的灰崎听了这话简直要吐血，如果说平时一军的练习量是残酷的话，在合宿期间的练习量绝对可以称之为残忍，所有人都神经紧绷，就连精力多到和猴子有的一拼的青峰都时常叫唤着骨头要散架，哪里会有人去著名景点去邂逅什么女生。很多咬着牙硬撑过两周合宿的人，因为在合宿中认清楚了自己的极限，也见识到了与一军的人存在的差距，合宿一结束便申请了退部。
　　他稍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存在感异常淡薄的黑子，想到他会在合宿的第一天累到像是要连胃都吐出来的惨样，以及，作为副队长的赤司像个老妈子似的照顾黑子吃饭喝药的温柔细致模样，不由得眉头紧皱。
　　黑子对别人的情绪一向敏感，便抬眼望向灰崎，“灰崎君，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会努力不拖一军的后腿的。”
　　灰崎知道黑子的保证屁用没有，有些敷衍地点了下头，“但愿吧。”
　　黄濑在一旁气得跳脚，“灰崎你凭什么看不起小黑子啊？他天天那么努力地练习篮球，在比赛的时候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不是么。”
　　“但是他没有天赋啊。”白金教练一走紫原就拆了个美味棒放在嘴里，一边吃着美味棒一边漫不经心道，“努力也是没用的，他本来和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
　　“到底会不会拖后腿那也只有在合宿的时候才会知道。”虹村适时地阻止了这场未完的交谈，他看了一眼抿紧嘴唇垂眸不语的黑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在篮球部前门集合，你们可不要迟到了啊。”
　　虹村伸手用力拍了一下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的灰崎的脑袋，“队长在讲话呢，也不知道听，小心我揍你哦。”
　　“很痛啊！”灰崎伸手摸了一下被拍痛的脑门，龇牙抱怨道，“不是已经在揍我了么。我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下手怎么这么重，脑门肯定红了。”
　　虹村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叹道，“你最近太老实啦，一段时间没有揍你，手痒得有点控制不住，抱歉啦。”
　　“......下次如果还是这种理由的话，拜托你就不要向我解释了。”
　　挂在墙上的壁钟时针已经快要指向了数字六，虹村再次伸手拍了一下灰崎的头，不过这次并没有什么力道，“赤司现在应该还在学生会长室里，合宿的具体时间我忘记和他说了，你替我转达一下。”
　　灰崎愣了一下，因为心里有鬼声音也变得干涩，“怎么叫我去？我和赤司又不熟。再说，这不是发一通简讯就可以说明的事情么。”
　　虹村只是笑了一下，“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灰崎不敢再看虹村，说了个“好”’，便逃也似的往学生会的方向快步走去。
　　独属于赤司一个人的学生会长室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或许是因为上个进来这里汇报工作的人走的时候没有关紧门，空调的冷气顺着门缝往外冒。灰崎进去之后将门慢慢合上，轻手轻脚地走近那个趴在棕红色实木办公桌上的人，没发出半点声响。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赤司一个人在，他应该是睡着了，闭着眼睛，面容沉静，白皙的皮肤□□在黄昏里，像是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一个事物如果过分美丽，它必然不属于人间，人心是可怖丑陋的东西，禁不住这样的超凡脱俗。真是怪了，灰崎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看过三岛由纪夫的书，竟然还记得这样文绉绉的句子。他为什么会在看到赤司的时候想到这种句子呢，赤司长得再好看也不是什么天使，更何况，超凡脱俗个屁咧，赤司满心满眼都是胜利，才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存在。
　　“看够了么？”
　　灰崎被对方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怎，你怎么装睡？”
　　赤司睁开眼睛，端坐在办公椅上，漫不经心道，“不是在装睡，只是为了缓解眼部疲劳，暂时的小憩而已。”他看了看灰崎有些游移的眼睛，笑道，“本来还想着你会马上叫醒我呢，没想到竟然站在桌子前一直盯着我看起来了。灰崎，我很好看么？”
　　“你在说什么鬼话？”灰崎几乎要面红耳赤了，默念了三遍冷静之后才道，“自恋也要有个限度，我又不恋童。我刚才只是在想用什么方法叫醒你罢了。”
　　“......恋，童？”
　　灰崎想也不想地说道，“是啊，你才一米六多一点，还长了张娃娃脸，说是小学生绝对没有人怀疑。”
　　“......”
　　看着赤司僵硬的脸色，灰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左眼皮突然莫名其妙地剧烈跳了两下，背后也莫名发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底慢慢溢出，灰崎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赤，赤司，如果我说刚才的我被黄濑那个蠢货给附身了，你信吗？”
　　赤司的唇角慢慢浮起一点微笑，嘴唇薄而殷红，漂亮地让人心惊。
　　“啊，你还是重新再找一个稍微靠谱一些的理由吧。”


第19章 优游卒岁
　　合宿的训练和白金教练的微笑一样让人不寒而栗，第一天的训练还没有结束已经可以听到一群人的连连哀嚎。
　　灰崎在休息的空档一边喝水一边用余光看向正在和绿间一同练习投篮的赤司。可能是因为几乎不怎么学习，灰崎的视力非常好，隔得老远都能看清赤司汗湿的睫毛和脸上的薄汗，从表情上却看不出一点疲色。
　　见赤司忙着和绿间练习，灰崎喝完水便拿了条毛巾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汗，之后索性光明正大地看过去。
　　赤司今天穿了宽大的白色运动衫，黑色运动短裤，露出的半截腿细长白皙，竟然几乎没有腿毛，灰崎不禁咂舌。光从外形看的话，赤司个子不高，皮肤也很白，特别是在篮球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的对比下，显得尤为瘦削纤弱，一点也不像是即将带领帝光篮球部走向百战百胜的领导者。
　　篮球部里唯一比赤司矮的人也就只有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黑子了，灰崎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赤司当初发掘黑子的能力是真的觉得他身有所长还是觉得终于可以往一军里塞一个比他身高矮的了。反正据灰崎所知，赤司其实心里一直对自己的身高在意的很，否则也不会后来在第二人格中二病犯了的时候老是说别人头抬得太高。
　　第一天的练习还没有结束，和黄濑练习传球的时候，黑子果然和料想的那般吐了个昏天黑地。黑子本身就体力不足，再加上轻微脱水，脸色惨白，如果利用上他几乎可以忽略的低存在感，晚上就这么出去，绝对可以吓哭十个青峰大辉。
　　黄濑在旁边手足无措，开了一瓶水就要往黑子嘴里灌。
　　黑子有气无力地偏过头，“黄濑君，请不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谋杀我。”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虹村皱了皱眉，然后看向赤司，“相比于篮球部其他粗枝大叶只知道流汗打球的家伙们，能够细致耐心地照顾别人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赤司副队长。我可以把黑子拜托给你吗？”
　　赤司看了一眼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黑子，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想黑子应该是在运动的时候糖分和水分过度消耗了，他本来就有轻微的低血糖，所有这次才会看起来显得情况严重。以后锻炼的时候每隔半个小时补充适量的碳水化合物就行了。”他说完见站在旁边的黄濑满眼崇拜，便有些好笑地解释道，“这是常识。”
　　“什么常识。”黄濑笑嘻嘻地指向旁边一脸茫然的青峰道，“小赤司你看，小青峰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青峰听到这话冷笑了一下，“黄濑，你以后还想不想和我打球了？”
　　赤司扶起黑子，冲虹村点了下头，“虹村前辈，我就先送黑子去保健室了，如果需要输营养液的话我再发简讯通知您。那么，这里的训练就先拜托前辈了。”
　　虹村突然看了灰崎一眼，对赤司道，“你一个人方便么？要不要让灰崎他给你搭把手？”
　　正在旁边默默围观事情发展的灰崎吓了一跳，他这下确定虹村肯定是知道什么了，慌忙拒绝，“干吗找我帮忙？我还要练球呢。”他没敢看赤司望过来的眼神，从青峰的怀里抢了球就跑。青峰愣了一下就赶紧追了过去，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起来，“灰崎，中午你抢我的鸡块，现在竟然还抢我的篮球！是不是觉得老子好欺负？有本事来1ON1啊，我要让你得个大鸭蛋啊大鸭蛋！”
　　“......”，虹村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赤司，你快点送黑子去保健室吧。”
　　保健室里空调开得很足，空气里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个值班的年轻女医生在，穿着整洁的白大褂，面相称得上柔和却不苟言笑，非常公式化地给黑子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让他先躺在床上休息，便一个人去隔间配置药剂去了。
　　黑子依然觉得有些头晕恶心，他不喜欢待在保健室，只好眼巴巴地盯着赤司看，好像多看一眼赤司就能多一点安全感似的。
　　赤司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怎么了？害怕？”
　　黑子点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小声问道，“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有低血糖。赤司君怎么会知道？”
　　“嘛，这没什么好惊讶的，队里的每个人的身体数据我都知道的哦。”
　　黑子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厉害！曾经听绿间君说过，只要是见过的人，赤司君都能准确地叫出名字来呢，是记忆力特别好吗？”
　　赤司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如果是见过的人，第二次见面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对方会失落的吧。”
　　“啊，的确是这样没错。”
　　女医生拎着药瓶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边挂药瓶一边问黑子，“扎左手方便还是右手方便？”
　　黑子已经看见明晃晃的针头了，他深吸一口气，也没见缓解多少紧张，慢吞吞地回答道，“左，左手吧。”
　　女医生听了便将黑子的左手垫上白色的治疗巾，往他手腕上方绑上浅黄色的止血带，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太紧张了，不要怕，一下就好了。”
　　好像医生说这种话都是非常熟练的，听不出什么安慰人心的感觉，黑子感觉自己的身体紧绷得像个僵尸，不自觉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侧的红发少年。
　　“别怕。”赤司笑着将手掌覆盖在黑子的眼睛上，黑子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眼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掌所携裹的温度以及手指上的薄茧。对方的声音清冽温柔，羽毛一样飘进耳朵里，黑子轻轻“嗯”了一声，竟然真的觉得安心了许多。
　　扎完针之后赤司将手拿开，对黑子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做得很棒哦，黑子。”
　　“请不要这么夸我，赤司君。”黑子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需要糖哄的小孩子。”
　　赤司仍旧微笑着，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星星形状的蓝色糖果放在黑子手里，“嘛，当个小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黑子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赤司，他的红发鲜妍欲滴，皮肤光洁白皙，非常细腻，近看有些像易碎的名贵瓷器，从下巴到脖颈的线条有一种难以描绘的雅致和优美，微笑的时候让人觉得非常温柔。
　　“即便你盯着我看，我也只有这一颗糖果哦。”
　　待看清那双和发色一致的艳色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揶揄之色时，黑子赶紧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糖果，却越看越觉得眼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糖果，好像和绿间君今天的幸运物很像呢。”
　　“啊，是这样的么。紫原他刚才在休息时间给我的。”
　　于此同时，已经结束完篮球训练的绿间一脸呆滞地看着放在板凳上已经空掉的糖果罐，在不可置信地拿起摇了两下之后，随手一个三分球划着流畅的弧线利落地砸在远处偷懒的紫发小巨人身上，“紫原敦！快把你吃掉的幸运物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帝光时期的合宿地点以及日期什么的呀都不可考，所以我就自己随意写啦
　　最近连续几章应该都是普通的日常
　　还有，求留言啦，让我知道其实是有人在看的o(╥﹏╥)o


第20章 山温水软
　　他们入住的经济型酒店位于半山腰上，离观光区算不上近，四周林木葱郁，除却旅客嬉闹玩笑的声音，夜晚的时候可以听清蛙鸣以及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
　　或许是因为晚饭吃得太撑，尽管身体疲累到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手机里的睡眠歌曲列表已经循环了一遍，灰崎却越听越烦躁，他索性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拉开房门就被和他同住的绿间给叫住，“都已经晚上九点钟了，你要去哪里？明早六点钟还要起床晨练。”
　　合宿期间一起合住的对象是通过抽签来决定的，灰崎看了一眼正在翻箱倒柜找明天的幸运物的绿间，颇觉无奈，“就出去走一走，一会儿就回来。”
　　“不要惹事。”绿间终于从他那个尺寸夸张的黑色行李箱里扒拉出一个只手掌那么大的铁皮青蛙玩具，拧了两圈发条那铁皮青蛙便在地上蹦来蹦去。
　　“大半夜的我能惹什么事？”灰崎看了一眼在地上蹦跶的铁皮青蛙，“真是有你的啊，这种玩意应该那些大叔们的童年玩具吧，究竟从哪里找到的啊？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厉害的。”
　　绿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正色，“这不是玩具，是明天的幸运物，蛙之助。”
　　灰崎有些不可置信，“你竟然还给你的幸运物起名字？！”他看了一眼塞满行李箱的各种造型各异的玩具玩偶，还有堆在床脚的一堆疑似幸运物的东西，“这些，所有的都是你的幸运物？只是合宿一个星期，你这架势怎么跟把家都搬过来似的。”
　　“是又怎么样。如果不好好尽人事的话，这一周的幸运物要怎么办？”绿间抿着嘴唇将其他的幸运物收好再次塞进行李箱里，“算了，跟你解释也没用，反正你也不懂的说。”
　　见绿间有些生气，灰崎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刚拉开房门，却正好跟正抬起手准备敲门的红发男生四目相对，“赤司？”
　　“啊，晚上好。现在是准备出门么？”
　　灰崎仍然拧着门把手，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他只要略垂眸就能看清对方宽大领口遮掩不住的纤长锁骨，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稍微偏过头，含糊地应了一声便道，“你是来找绿间的吧，他在里面。我就先走了。”
　　绿间刚把行李箱放好就看见灰崎有些慌乱地往外走的背影，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已经走到室内的红发少年，“他怎么了？好像在躲着你。”
　　“嗯？躲着我？”赤司唇角微微弯起，“看起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呢。”
　　绿间皱了皱眉，“赤司，灰崎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事，你给处理好了？”
　　“没有那回事。灰崎最近没惹事，练习篮球的时候倒是挺拼命的。”赤司抿唇轻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明天的幸运物，想好怎么办了么？”
　　“已经准备妥当了。”绿间将绿色的铁皮青蛙拿给赤司看。这只青蛙作为玩具可以看出来被使用了很久，在边缘有少量的深绿色的漆皮剥落，露出的金属部分可以看到锈痕，青蛙头上黑色的眼珠没有任何损伤，看过去会觉得非常逼真。
　　这是赤司第一次见到这种简单的古老的玩具，觉得有些新奇，“绿间，你小时候就玩这个吗？”
　　“当然不是。”绿间摇了摇头，将铁皮青蛙塞到赤司手里，“你拧两下发条试试，虽然是爸爸以前的玩具，但它现在还可以动。”
　　赤司依言上紧发条，铁皮青蛙立刻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样，笨拙机械地在地上蹦来蹦去。见赤司柔和了眉眼，绿间也跟着笑了一下，“我小时候经常玩一些电动小火车，遥控飞机之类的东西，你呢？”
　　“硬要说的话，”赤司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玩得最多的玩具，是棋。”
　　“棋？”
　　“是的。将棋，围棋，国际象棋，这些我都经常玩。”
　　一想到赤司可以称之为煊赫的显贵出身，绿间便可以联想到他乏味枯燥的被各类精英教程填满的童年。出身名门，温和敦厚，文武双全，十全十美，在无数溢美之词和光环的堆积下，赤司征十郎这个人反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突然间想起，几天前部活结束后大家一起相约去便利店买棒冰吃，他们都吵闹着让在做模特的已经有收入的黄濑请客，而赤司只是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拿着记录本低着头记录着数据。他刚走到赤司身边，还没出声询问就被青峰抢先开了口，“不用问赤司啦，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吃棒冰。”
　　“是啊，我待会还有学生会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去了。”当时赤司只是点了点头，微笑的模样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绿间还是看到了从那双赤色眼睛里转瞬即逝的黯然。
　　他在吃完了年糕小豆汤味的雪糕之后往学校的方向折返，不想却在路口的转角看到站在抓娃娃机前投币的赤司，以及站在他身侧，明明比他高出一个头，却小心翼翼露出温柔目光偷偷看向他的灰崎。
　　还没来得及惊讶却被突然出现的担任队长一职的虹村前辈给拉到了一边，“你的表情，写满了惊讶哦。”
　　绿间愣了好半天才道，“不惊讶的话，才不正常吧。”
　　“嘛，说的也是呢。灰崎这小子当了这么久的不良，眼光却是优加啊。”虹村笑了笑，将食指往嘴唇了点了一下，“今天在这里见过面的事情，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在虹村走远后绿间再次看了过去，赤司已经将抓到的红色鸡玩偶塞到了灰崎手里，脸上的微笑虽然浅淡但是真实，多少有了点十四岁年纪该有的样子。
　　虽然打从心底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个灰色头发的家伙，好像可以让赤司从心底笑出来呢。
　　“在想什么事？这么出神？”
　　“没什么。”绿间低头将已经不动的铁皮青蛙再次拧紧发条，见青蛙重新动了之后才将视线落在赤司脸上，“赤司，我们是朋友吧。”
　　赤司轻轻颔首，“当然。”
　　绿间慢慢笑起来，“将棋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奉陪。”
　　赤司也笑起来，“对了，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青峰和黄濑他们正在外面为你抓明天的幸运物呢。”
　　他说话的时候笑意从眼梢眉角里溢出了一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昳丽，红发雪肤，漂亮得像是精心描摹的油画。
　　绿间想，或许他明白方才灰崎一见赤司便仓皇躲避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绿间和赤司的话，两个人就是单纯的朋友，不要想歪O(∩_∩)O哈哈~


第21章 在劫难逃
　　离合宿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灰崎竟然莫名其妙地发起了低烧。他把头埋在被子里，脑袋沉沉地对已经喊了他名字好几遍的绿间吼了声“不去！”，灰崎估计绿间被他这一嗓子气得够呛，还没来得及拉下脸道歉就听见门被‘啪’地一声关上了。
　　灰崎有些烦躁地摸了摸额头，算不上很烫，但是脑袋里跟塞了团浆糊似的，昏昏沉沉，手脚酸软，提不起一点力气。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发烧，就连黑子那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每天吐一吐，第二天也照样生龙活虎的，他一个身板强壮的不良反而发起烧来了。他郁猝地几乎快要吐血，只希望睡一觉出点汗就可以恢复，还有就是希望待会虹村前辈不要一冲进来就把他揍成猪头。
　　确认完出勤名单，虹村在灰崎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大大的×，挤出了一个非常扭曲的笑容，吓得正在张嘴打哈欠的青峰一巴掌捂住了嘴，还顺手直接给了旁边正在用手试图理顺跟鸡窝差不多头发的黑子一拐子，直接把黑子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虹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半闭着眼睛跟梦游似的往嘴里塞美味棒的紫原，又看了一眼绿间旁边连鞋带都没有系上的黄濑，把手里的点名册递给赤司，“灰崎那个小崽子就拜托你把他给带过来了，至于这里的这群小崽子，”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怀好意的笑容，“就交给我了。”
　　站在房间门口按了两下门铃，见没人回答，赤司便拿着绿间给的房间卡直接刷卡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夏凉被被远远地扔在一边。室内没有开空调，大概是因为热，灰崎整个人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双手半握成拳，赤司看着灰崎躺在床上并不规矩的睡姿，不知怎的突然联想到了被翻过壳的小王八，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灰崎，该起床了。”
　　见灰崎一点动静都没有，赤司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灰崎，起床，该训练了。”
　　这次灰崎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了句，“别吵。”
　　赤司眼看到灰崎快要从床上掉下去，拍拍他的肩膀，“你再不起床虹村前辈该生气了。”
　　灰崎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见到眼前那抹熟悉的红发，忍不住抱怨了句，“真是阴魂不散呐，白天是你，晚上还是你。”
　　“......什么？”
　　“竟然还会装无辜，老子才不怕你呢赤司。”灰崎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红发少年好一会，突然起身伸手勾住赤司的脖子，吧唧一下往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
　　诡异的寂静瞬间蔓延开来。灰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像是突然间认清了眼前的状况，灰色的瞳孔急剧收缩，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躺在了床上，还顺手把夏凉被扯过来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起来，现在装睡也没用。”
　　那声音清冽，缓慢，带着赤司式的独有的命令意味。
　　灰崎简直想掐死自己，也不知待会赤司会不会打电话叫他的管家过来把他灌水泥沉海里啊，不过这里离海很远，离山却很近，直接抛尸荒野的话好像更加方便。
　　“还不出来么？”
　　听到这句话里的冷意，灰崎也没有闲心思继续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只是他还没起床，既没有洗脸也没有刷牙，也不知道眼角有没有眼屎，他越想越觉得羞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偷偷掀起睡衣的下摆，使劲往脸上擦了两把，觉得差不多了才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赤司。”
　　见赤司不说话，灰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我有梦游的习惯。”
　　赤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不见动怒的征兆，却让灰崎莫名的觉得非常危险。像是慢镜头一样，灰崎大睁着眼睛看着赤司凑近他，温热的呼吸慢慢贴近他的脸颊，猩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却直直地钉进他的眼睛里去，“想好了再说。”
　　灰崎忍不住绷紧了身体，紧张地呼吸不畅。
　　他向来是个非常肆意妄为的人，并且深刻地了解自己扭曲的想法以及阴暗的内心，想要的就抢过来，得不到的就毁掉，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究竟拿什么眼光看他，这也是他不良的名声远近闻名的原因。但是碰到赤司这个人，他的一切做法都毫无用处，他已经被眼前这个人毫不留情地丢弃过一次了，重新来过一次，本想着报复，却一见对方温柔的模样就变得难以招架。
　　人生重来一次，他还会被这个人重新抛弃一次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也没有办法。毕竟，未来很远，而此刻他却离他很近。
　　灰崎深吸一口气，接着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妈的，老子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赤司牢牢地盯着灰崎，突然弯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在灰崎满脸不自在的表情下，伸手慢慢抚摸了一下他浅灰色的像是快要下起雨的眼睛，“我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承认喜欢我，就让你那么难过么？”
　　灰崎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谁快要哭了？不过说了也就说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赤司似笑非笑地看了灰崎一眼，见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继续道，“那种话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过既然你都告白了，要交往么？”
　　“......你刚才说什么？”
　　赤司抿唇轻笑了一下，“我说，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要！”
　　回答的声音太快太响亮，赤司愣了一下便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明白了。不过，你的脸皮是这么薄的吗？害羞一下就能到这个程度啊。”
　　灰崎伸手摸了一下脸，滚烫的温度让他不由得悲愤地吼道，“你在瞎说什么，我是在发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告白啦O(∩_∩)O


第22章 知慕少艾
　　合宿结束的时候正好赶上夏日祭。灰崎坐在体育馆里的休息椅上，一边无聊地单手拍着篮球，一边想着该怎么邀请赤司和他一起单独出去。
　　“怎么一脸不高兴？是等急了么？”
　　“哪有一脸不高兴。”灰崎见赤司已经收拾完毕，将手里的篮球放到身旁的置物筐里，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那个，这周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赤司略微思索了一下，“如果你指的是夏日祭的话，我已经和绿间他们约好了，那天晚上会在祭典见面。”
　　“切。”灰崎紧抿了一下嘴唇，才道，“既然已经约好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赤司笑了一下，“你好像很失望？”
　　“......”灰崎侧过脸，没有反驳，沉默了片刻突然小声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如果你是想和我约会的话，今天就可以哦。”
　　灰崎突然间觉得脸有点烫，“不是想和你约会！”
　　赤司只是笑着，也不说破他的口是心非，“我倒挺想和你约会的。”
　　灰崎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那，那就勉强陪一下你好了。”他一说完就感觉被雷劈了似的，这种死傲娇的语气简直是绿间真太郎专属，难道合宿在一起住了两个星期就连说话方式都被传染了？
　　“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冰激凌店，有一款面□□水果冰激凌，据说人气很高，要不要去？”
　　“灰崎你，很喜欢吃甜食吗？”
　　“不是那回事！是因为真的人气很高才会邀请你去，我才没有那种吃甜食的爱好！”灰崎一见赤司弯起来的眼睛就知道其实自己的解释对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好叹了口气，“我说的是真的。”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阴沉，天边堆满了铅色的大块积雨云，隐约间透露出一点黄昏的光线，风雨欲来。还好那家叫做cafecrepe的店离帝光步行只有几分钟的距离，他们刚一抵达那家店，雨水就突然从天空中滴落下来。雨势不大，慢慢地落在屋檐上，落在夏季繁盛的绿色植物上，也落在店里彩色玻璃上。
　　路上带了伞的行人从容不迫地撑起伞，大部分没带伞的人都纷纷急匆匆地往最近的店里跑过去。他们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只要一侧过脸便能透过彩色玻璃看到贴在玻璃上缓慢滑落的仿佛含了色彩的雨滴。
　　店里很快坐满了人，人流的涌入携裹着雨水的气味，空气也稍微变得嘈杂了起来。
　　端上来的冰激凌整体呈扇形，细软的面□□上被细致地涂抹了冰激凌，在其之上的芒果也被细致地拼成了精美的花的形状，与其说是冰淇淋，其实更接近点心一些。
　　灰崎见赤司一直盯着冰淇淋看，便问，“你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吃吧？”
　　“这个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吃法么？”
　　“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吃法，只要能塞到嘴里就行了啊。”灰崎指了指角落里正在吮吸手指上冰激凌的小孩，“这也是吃，”又接着指了指隔壁桌正在用勺子舀冰激凌小口吃着的年轻女性，“这也是吃。”他说完便从桌子上拿了软纸，顺着面□□的边卷了一圈，就将本来是扇形的冰激凌裹成了最常见的圆锥形状拿在手里了，见赤司一直盯着他看，便低下头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对赤司说道，“像我这种呢，就叫做男子汉的吃法。”
　　“啊，男子汉啊。”
　　那声音清冽，带着些许笑意，有些像夏日的落雨。
　　灰崎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激凌放在一边，伸手便将赤司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扯了过来，他迅速地将赤司的冰激凌卷成甜筒状递过去，“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也得这么吃！”
　　赤司没有伸手接，只是笑道，“不这么吃的话，就成为不了男子汉么？”
　　“赤司！”
　　见灰崎已经有些恼羞成怒，赤司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唇角，“这里。”
　　灰崎愣了愣，想道，赤司刚谈恋爱竟然就这么主动，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禁欲系啊。他扭头见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于是赶紧倾身过去往赤司手指指着的地方轻轻地亲了一下。接着迅速将手里的冰激凌塞给他，恶声恶气地说道，“好了，快点吃！”
　　“......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赤司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他再次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唇角，笑声明晰，“灰崎，你这里粘上了冰激凌。”
　　“......”
　　灰崎顿时脸色爆红。在遍寻不到可以钻进去的地洞的时候，他立下了再也不和赤司征十郎这个人一起吃冰激凌的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甜甜哒\(^o^)/~


第23章 银花火树
　　时间的脚步迈到八月十五这一日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夏日祭便正式来临了。商铺不论大小都在这一天装饰一新，路边的在傍晚才会出现的流动摊铺都挂上了红白相间的传统纸灯笼，等到上万只纸灯笼燃成光亮的时候，庙会也就算正式开始了。
　　在约定的神社旁边几人见面，几人之中只有赤司是穿了浴衣的，纯黑色，长至脚踝，从左肩到下摆处绣了一条赤红色的龙，许是绣工高绝，一鳞一爪都犹如实物，配上赤司那艳醴的赤红色眼睛，显得非常凌人诡美，却又端庄沉稳。
　　黄濑最先叫起来，“小赤司，虽然是祭典，但穿的也太庄重了吧！”他面带好奇地围着赤司转了两圈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便服，又叫嚷起来，“我可是照着杂志上搭配的，怎么一见小赤司就被比下去了，待会女孩子肯定不会看我了！我还不如青峰直接穿运动汗衫呢。”
　　青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今天只是随便穿了运动汗衫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哈。”
　　站在青峰旁边的桃井扭头冲青峰埋怨道，“都是你啦阿大，说什么穿浴衣走得慢就不等我，弄得我随便穿了条裙子就出了门。我也想要穿浴衣啊。”
　　“穿不穿浴衣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桃井，你今晚也很漂亮。”赤司垂眸轻笑了一下，“因为是祭典，便穿了浴衣过来。本来以为大家都会穿浴衣过来呢。”
　　“请不要在意黄濑君。”黑子看着赤司，非常认真地说道，“虽然看着像旧时代的人，但是非常合适呢。”
　　紫原应该是饿了，看向赤司的时候咽了口口水，“赤仔，好像苹果糖。”
　　绿间双手抱着半人高的泰迪熊玩偶，一边忍受行人看过来的异样眼光一边皱起了眉，“紫原，不要一边盯着赤司一边流口水，很恶心。”
　　赤司笑了一下，“我先去给紫原买点吃的，接下来的行程大家自己安排就好。”他说完看了一眼绿间怀里搂着的泰迪熊玩偶，“今天的幸运物很可爱啊，待会也要去找幸运物吗？”
　　绿间闻言点点头，“祭典的时候可以找到很多平时没有的东西。”
　　“听上去很有意思哎！”黄濑星星眼凑到了绿间身边，“小绿间，带我一起去吧，我一直都想知道小绿间每天拿着的不一样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是幸运物，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桃井见其余几人已经决定好了行程，笑眯眯地挽起黑子的胳膊，“哲君，咱们和阿大一起去买限定炒面吧。”
　　青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嘛，反正就这么回事吧。自从哲也你上次给了五月这家伙那个中了奖的棒冰棍，她好像是喜欢上你了，每次提到你都脸红，好恶心的。”
　　“阿大！”桃井有些生气地威胁道，“你以后究竟还想不想吃我给你做的便当了？”
　　青峰脸色顿变，这一刻，青峰大辉终于回想起了被桃井准备的黑暗料理毒害的经历，以及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惧。
　　街道上店铺林立，参加祭典的人也很多，空气里满是鲷鱼烧，棉花糖，章鱼小丸子等各色传统小吃交织着的味道，满是夏日祭典的热闹。
　　因为非常偶然地在有名的章鱼小丸子店里遇到了紫原一同出游的三位哥哥，紫原便留在了店里和其他三位身材高大食量也同样惊人的哥哥们一起享用美食。赤司礼貌地告辞之后便一个人在街上缓步走着，夜色已经很深了，因为是夏日，星星又亮又多，行走的路途中可以听见游人明朗的笑声，也可以看见举着仙女棒嬉闹追逐的孩子们，那些笑脸，与记忆中相似，又隐约有着不同。
　　“喂，要不要吃冰？”
　　递过来的刨冰堆成山的形状，被放置在绘有海水和飞鸟图案的纸杯里，刨冰是透明的蓝色，有些像是夏日的晴空，透明，干净，有些像眼前这个把刨冰递给他的这个人的心，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赤司也没问灰崎是怎么找到他的，伸手接过了刨冰，浅笑着道了声谢。
　　灰崎自己手里拿着的刨冰是红色的，颜色有些像蔷薇，却和赤司的头发颜色更为相像。他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了进去，“要不要去捞金鱼？”
　　距离上一次参加祭典已经是好些年前了，赤司却也记得清楚他并没有捞金鱼的经历。他那时的想法还带着孩子的天真和慈悲，只是想着，因为不能控制自己命运而被只为图一时之欢的人类从水里捞出去装进袋子里的金鱼，这种生命是多么的可悲而无能为力啊。那时在他自己突自怜悯金鱼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沦落到和金鱼相似的境地。在母亲重病的时候，他才知道人类和金鱼其实没什么太大差别，在遭受命运嘲弄的时候，人类和金鱼一样可悲而无能为力，他是没有资格去怜悯金鱼的。
　　灰崎见他不说话，便又耐着性子问了一次，“你想不想去捞金鱼啊？这个很受欢迎的。”
　　赤司虽然看见了那双灰色眼睛里的隐隐期待，却还是道，“如果捞到金鱼的话，我是没有办法饲养它们的。”
　　“......哦。”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灰崎知道赤司说的是事实。他其实只是想和赤司一起去捞一次金鱼，他不在乎捞不捞得上来金鱼，也不在意被捞上来的金鱼的归置方式。赤司说了无法饲养应该是家庭的原因，而他连自己都养得没什么人样，养金鱼的话那金鱼估计最多也就两天寿命了。
　　“抱歉，一起放那种拿在手里的烟火怎么样？”
　　灰崎闻言有些惊异，“你还知道这个？”
　　赤司笑笑，看向一边正在贩卖烟火的摊铺前一对正在挑选烟火的年轻情侣，“我们现在不是正在交往么，偶尔也要做一下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啊。”
　　灰崎不知怎的脸上有些发热，从赤司那里接过细长的线香烟火之后便一起走到了树前的空地，拆开之后才发现里面没有赠送的火柴。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灰崎拿着线香烟火有些干巴巴地说道，“啊，今天好像不怎么顺利呢，早知道先向绿间那家伙打听一下今天的幸运物了，那家伙会给出火柴这个答案也说不一定。”
　　赤司轻轻点了下头，“还真是这样。”
　　“那个，”灰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指了指赤司拿在手里的刨冰，“你是不喜欢吃刨冰吗？都快化了。”
　　“啊，颜色太漂亮了。”赤司笑了一下，眼角微微上扬，不经意流露出单薄绮丽的气韵，“一直在想着这么漂亮的颜色究竟是什么味道，没想到反而忘记吃了。你知道是什么味道么？”
　　灰崎感觉脸更烫了，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味道，就是因为这个刨冰的颜色看起来好看才给你买的啊。你还是快点吃吧！”
　　因为冰被机器打得很细，再加上夏季傍晚的热度，等赤司看过去的时候刨冰上尖尖的那一部分都已经化没了，纸杯里面的刨冰部分倒还好，果汁和冰混合在一起，入口有一点绵软。
　　“味道怎么样？”
　　赤司笑着给出了答案，“很甜。”
　　这种甜味，或许同被人喜欢着的味道很接近吧。
　　八点钟的时候传来点烟火的声音，不消片刻，五光十色的烟火便在天空中炸裂开来，烁然绽放，却又顷刻颓然而陨。尽管知道这种虚幻的转瞬即逝的美只是化学成分，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心生惋惜。
　　在众人都仰头望向夜空中无尽烟火的时候，灰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赤司，焰火绮丽，他隽秀的脸孔也渐渐泯灭在烟火斑斓瑰丽的光线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些他们一起放线香烟火的，但是日本对未成年是不兜售打火机的o(╥﹏╥)o，搜了线香烟火的词条也没有具体说明，反倒是购买链接出了一大堆o(╥﹏╥)o
　　所以就自己擅自给他们安排了没有火柴，也顾不上科不科学了(灬? ?灬)


第24章 山雨欲来
　　距离全国中学生运动会还有两个月的时候，虹村修造父亲的病情却愈发地不容乐观，他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在部活结束之后孤身去找了白金教练。说明了无法继续担任下去篮球部队长的理由以及最为合适的队长推荐人选后，得到了白金教练的应允，他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没想到刚一走出办公室，便一眼看见了那个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几乎隐匿于黑暗中的红发少年，他怔怔地看了对方片刻，问道，“赤司，你听到了多少？”
　　赤司从黑暗里缓步走到虹村跟前，他艳红色的头发以及白皙的脸孔便裸，露在走廊里明亮的灯光下了，不疾不徐地回答道，“从虹村前辈你说不能继续担任队长一职的时候就听到了。”
　　虹村笑了笑，表情不甚在意，“正好是最不想让你听到的部分啊。嘛，不过算啦，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以后队里就拜托给你了，赤司队长。”
　　“......队长这个称呼，未免叫得早了些。”
　　“教练明天就会说的，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虹村依旧笑着，看着对方明显纤瘦的骨架，却也不担心这幅瘦削样子的少年承担不起来队长这一重任，“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
　　赤司闻言轻轻颔首，“虹村前辈，明天见。”
　　虹村在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回头看了赤司一眼。对方还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神有着和十四岁年纪不符的深远，冰冷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整个人透着凉意，却面容如画，有些像是照片中定格的光影。
　　在晨练开始之前白金教练突然宣布虹村的卸任以及赤司将成为帝光篮球部的新任队长，这一消息顿时让篮球部议论纷纷。虹村本人笑眯眯的，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但是那些和他同一届的三年级生却都面露不满。日本是个论资排辈的国家，这一特质不仅存在于职场中，同样也适用于学校这种小型社会，赤司征十郎这个人虽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优秀过头了，但是也不过是刚刚进入二年级的队员而已，按常规来说，虹村虽然卸任，但是队长这一位置的人选应该优先从三年级的队员中选出才对。
　　篮球部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不过两天，队里的三年级成员都纷纷以学业为重的理由纷纷递交了退部申请。
　　绿间在黄昏满落的学生会长办公室里同赤司一起下将棋，他推了推眼镜，将手里的棋子放置在他思考了十分钟之后觉得最为适合的位置上，对方却笑了一下，像是早有所料似的，稍一动作便收了绿间用于防守的香车，劣势愈发明晰地在棋盘上显现出来。绿间抿了抿嘴唇，眉头也紧紧拧在一起，好半天也考虑不出来怎么样才能在已经布好的陷阱中脱身。
　　赤司见他眉间皱得厉害，便道，“不过一场棋局而已，稍微放松一些吧。”
　　绿间沉眸，“虽说是这样，但我可是马上就要输了啊。”
　　赤司笑了一下，“每次和你下棋的时候总是会听到你这样说。”
　　绿间将手里的棋子放下，似乎有些郁闷，“你是在取笑我么？”
　　“怎么会，和你下棋要比一个人下棋要有趣得多。”
　　绿间有些累了，伸手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眶之后重新将眼镜戴上，他看到累积在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摞退部申请，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问了一句，“对于那些要退部的前辈，你打算怎么办？”
　　“啊，没什么，那些离去都是必要的，无需费心。”
　　绿间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在意，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担忧，不由得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赤司低下头，眼睛垂着，从绿间的角度只能看清楚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篮球部的实力已经足够了，少了那些人反而精简。不想留下的人，就随他们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虽然悦耳，但听不出任何感情意味，像羽毛一样缓缓地落在绿间的耳朵里。绿间拿着棋子的手僵了一瞬，随后将棋子落在木制的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声响，他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干涩，“知道了。”
　　“绿间，下棋的时候，分心乃是大忌。会输的哦。”
　　他抬眼看向对方，赤司白皙的皮肤在昏暗的暮色里蓦然撞入眼中，他的皮肤雪白，头发又太过艳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真，微笑的时候有些说不出的艳醴。
　　绿间却有些不敢和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对视，他推了推眼镜，将目光落在他已经被对方逼得尽显劣势的棋局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开学加上兼职，应该也就周六周日有空更新了，抱歉哈o(╥﹏╥)o


第25章 雨僝云僽
　　虹村乘飞机离开日本的时候是九月初，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秋天刚刚睁开眼睛还没完全醒来，日头里仍透着夏日里残留的暖。
　　灰崎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但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又莫名觉得酸涩。虹村这一走，直到灰崎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人和人之间的关联就是如此，轻如鸿羽，离散容易，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虹村眼里倒是没什么离别的愁绪，他向来乐观豁达，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生活中，他总是能够坚定地往前，好像前方等待他的永远都是开阔的路途。
　　“不要继续浪费你的才能了，你在篮球上很有天赋。”虹村笑了笑，看向灰崎的眼神牵引出一点若有若无的怀念，“以后不要打架了，你会成为帝光非常优秀的正选。赤司他会是个比我更适合的队长，你要听他的话。”
　　“......都要走了怎么还跟老妈子似的啰嗦这么多！”
　　虹村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一瞬，一巴掌落在灰崎头上，又嫌不过瘾似的又使劲揉了一把，“你小子真是欠揍啊！”
　　灰崎没有躲开，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一直以来，谢谢你。”
　　虹村愣了愣，随即笑骂道，“从你小子嘴里吐出谢谢这两个字真是让我起皮疙瘩都起来了啊。我老是揍你，你没在心里偷偷骂我我才应该向你道谢呢。”
　　机场里轻柔的提醒乘客登机的广播声响起，日语播完是英文，英文播完是中文，等到播到第二遍日语提示的时候虹村笑着冲灰崎挥了挥手，“虽然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离开的，但是你能来送我，我还是很开心的。至于篮球，你也要好好地打下去啊。”
　　灰崎一个人在机场坐了很久，天气很好，透过透明的机场玻璃可以看清广阔的晴空，以及一架又一架飞起来像是风筝的飞机。尽管有人离开，却依旧是个，同往昔记忆中没有任何不同的，晴空的日子。
　　快要走到家门口巷子的时候，心脏处莫名开始疼痛起来，灰崎好久不曾这样疼过，差点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回到帝光时期。他有些无力地倚靠在墙上，粗重地喘着气，右手紧抓住胸口处的衣服，由于过于用力而导致骨节发白。
　　“祥吾啊，是有哮喘还是怎么的，表情怎么跟死狗似的。”
　　或许是为了证实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灰崎抬眼便见到了以铃木为首的几个人，还是穿着黑色的机车服，站在他的正前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轻蔑而凌厉，“好久不见啦，上次运气好让你跑掉，这次你应该不会有那么好运了。”
　　灰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再次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姿态落在铃木眼里更是让人心头火大，他死死地盯着灰崎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一下，转过头对不远处高声说了一句，“璃花，把给祥吾的礼物带过来。”
　　听到佐佐木璃花名字的时候灰崎猛地抬起头望过去，佐佐木璃花只化了淡妆，笑得时候却仍显明艳，她微微弯下腰，声音轻柔，像是包裹着柔情蜜意，“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多难看，要是被喜欢你的女孩子看到不知道该有多失望呢。”
　　心脏处的疼痛已经稍稍消减了，灰崎便挂了个假笑在脸上，“让你很失望？”
　　“嘛，反正祥吾你的各种样子我都见过了，倒也谈不上失望。”佐佐木璃花眯起眼睛笑起来，“怕是，你的礼物要失望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男生拖着一个脸色苍白不停地流着眼泪的穿着帝光校服的女生走到灰崎面前，见那女生哭得厉害又笑嘻嘻地伸手狠狠地往胸部上揉了两把，“手感还不错嘛。”
　　佐佐木璃花点了支烟，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既然在学校里走得这么近，这个叫高桥美奈的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吧。”她用捏着烟的那只手抬起高桥美奈的下巴，盯着那张遍布泪痕的脸看了两秒钟变叹了口气，“长得很平凡嘛，完全没有看头。”
　　灰崎沉下脸色，“我跟她没什么，不要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
　　“心疼了？”佐佐木璃花挑了挑眉，“还说什么不相干，明明是小心肝嘛。”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佐佐木璃花盯着灰崎的眼睛，声音又低又轻，像是缭绕的烟雾，“没有人喜欢被人拒绝的，我的自尊心，在祥吾你拒绝我的时候，可是痛得厉害呢。”
　　可笑的是在佐佐木璃花说着心痛的时候，灰崎胸口位置的疼痛却慢慢平息下来，他一字一顿道，“放开她。”
　　铃木神色一凛，眼里却带上了明显的兴奋，“璃花，你先退到一边去。待会说不定会误伤到你呢。”
　　夜色无声无息地覆盖住高楼，也覆盖住许多不应该发生在白日的龃龉，心底的那些暗处的平日里被压抑着的暴力因子也都在夜色中蠢蠢欲动起来。
　　铃木几人皆是有备而来，带了锋利的刀具以及钢管，灰崎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血液里有某种不可控制的东西随时都要迸裂。他非常擅长打架，逞凶斗狠惯了，知道哪个部位脆弱，同样也知道打哪个部位可以最大程度地让人痛苦。
　　他打架的时候虽然狠厉却还带着理智，身体上添了伤痕却反而让他兴奋地神经都快要燃烧起来，在他看到惊慌失措的男生随手拉过一脸惊惧的高桥美奈挡在身前时，虽然立刻停了下来，却在对方松了口气的时候夺过身后准备偷袭他的人的钢管，接着重重地敲击在了那个意图拿别人当盾牌的男生身上。
　　空气里立马流窜出鲜血的浓烈腥味，铃木皱着眉叫了停，他深深地看了灰崎一眼，“你最好祈祷他没事。虽说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在，但是我们都是未成年人，最多也是落得一样的下场罢了。”
　　铃木说完便和其他人架起已经头破血流的同伴往往巷口处走，只有佐佐木璃花回头冲他笑了笑，“祥吾，现在的你，倒有几分从前的样子了。”
　　灰崎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目光阴鸷，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到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高桥美奈，皱着眉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虽然我的校服外套也不干净，但是你前面的扣子都没有了，比起露着身体引人注目还是稍微忍耐一下吧。”
　　“灰，灰崎君......”
　　“把你牵扯到这种事情里，确实是我的不对，”灰崎沉眸将高桥美奈身前的衣服拢好，“非常抱歉。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么？”
　　高桥美奈闻言点了点头，慢慢站了起来，她有些狼狈地擦了把眼泪，突然扑到灰崎怀里，拦腰抱住他，声音颤抖着大声道，“我喜欢灰崎君！真的非常喜欢！”
　　“喂，现在根本就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高桥美奈突然哭出声来，拥抱灰崎的力度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喜欢灰崎君！虽然因为灰崎君遭遇到这种事，但是同时也是灰崎君救了我！只要灰崎君在，我就不怕！我喜欢你啊灰崎君！！！”
　　灰崎一时间也不好硬推开她，只好强忍着不耐烦劝说，“都说过好多次......”
　　他溢到唇边的话戛然而止，不远处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头发和眼睛都是夺目的赤红色，脸上没什么鲜明的表情，眉眼间却透露出一种疏离的冷漠，平静地让人心惊。
　　那人见灰崎望过去，轻轻颔首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灰崎仲怔着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单薄的背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由始至终，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大一滩狗血......


第26章 敝鼓丧豚
　　高桥美奈家就住在帝光中学附近，走完两个坡道就能到达，为了防止她在回家的路途中遭遇到类似事件，灰崎沉默着将高桥美奈送到了家门口，顺手将披在她身上的属于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臂弯上。
　　“今天的事虽然很抱歉，以后如果还在学校里碰面就当作不认识我吧。”
　　“灰崎君，我......”
　　灰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究竟要我说几次才能够明白？我不喜欢你。你如果继续喜欢我的话，说不定还会遇到比今天还要过分的事情，到时候你就毁了，明白么？”
　　“可是，”高桥美奈小心翼翼地看了灰崎一眼，心中酸涩，“可是，灰崎君你今天并没有抛下我不管啊。”
　　“......你是因为我牵扯进来的，出于义理的话绝对是不能不管的，不是因为对你特别。”灰崎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流露出说不出的疲惫，“我已经有非常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因为你让我喜欢的人误会，我这样说，你应该懂了吧。”
　　高桥美奈一时间没有说话，目光掠过灰崎带了淤青的脸落到路旁的黑色铁艺路灯上，有两三只灰褐色的蛾子扑棱着翅膀一遍又一遍地往光源处撞，她蓦然想起国文课上老师讲过的飞蛾扑火的故事，不由得苦笑。
　　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她和盲目赴死的飞蛾差不多，牢靠卡在对火的幻想里，误把灯光当宿命，却根本不知道它扑向的是伪装成火的电光。最可悲的是，就连自取灭亡，都搞错了对象。
　　“呐，灰崎君，我明白了。”高桥美奈抬起头，睫毛微微抖动，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毕竟，她今天落下的眼泪已经够多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夜色已经浓稠，东京的上空却不见两颗星星，繁华街道上亮起的霓虹色灯牌太过斑斓，经过的行人也都显得花花绿绿的。街道上药店也不少，灰崎随便找了家药店走了进去，挑选好活血化瘀的药膏，却在付账的时候发现身上的现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或许家里的医药箱里应该还有管这方面的药膏吧。
　　灰崎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慢吞吞地挪着脚步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室内的灯光竟然在亮着。灰崎不知道此刻在屋内的人是他离异多年的父亲还是母亲中的哪一方，但是，无论是这两个常年把他当废置垃圾一样扔在一个房子里就不管不顾的哪一个，不可避免的，他的心情都愈发糟糕。
　　钥匙插在门锁里，往左拧上半圈，发出‘咔擦’一声的轻微声响，门便被打开了。他换了拖鞋，眉头紧皱，刚准备说上两句嘲讽的话，却在看到客厅里端坐的那人时不由得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要告我非法入侵么？”
　　灰崎赶紧摇头，眼睛四处扫了一圈得出勉强还算干净的结论之后又有些局促地轻声问了一遍，“赤司，你怎么会来我家里啊？”
　　赤司打量着站在他不远处的灰崎，灰色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半边脸上有青紫色的淤青，身上还残留着斗殴后留下的血腥气。赤司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沉默着没再开口。
　　“我可以解释的！”灰崎后知后觉地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和高桥美奈真的没有什么，今天只是因为......”
　　“够了。”
　　灰崎有些躁郁地抿紧嘴唇，他突然间意识到，以赤司的恐怖智商，恐怕早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推测出了十之八九。他沉默半晌突然道，“对不起。”
　　“......过来吧。”
　　灰崎稍微松了口气，依言走过去坐到赤司身边。因为是一个人住，房子太过宽敞了，有种明显的空荡荡的冷清，灰崎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回来，如今房间里多了一个赤司，他作为房子真正的主人，反而变得局促紧张起来了。
　　赤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怕什么？我难道很可怕吗？”
　　“怎么会。”灰崎摇了摇头，思考再三要不要利用身高差优势把头搁置在对方肩膀上，却见赤司像是看出了他所想的似的，缓声道，“虽然灰崎你自己看不到，但是你的头发上还有血迹，就这样随便靠过来的话我的衣服会被弄脏的。”
　　“......”
　　见灰崎表情一阵青白，赤司低下头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这里面有止痛药和一些治理外伤的药，你待会洗完澡就可以用了。”
　　“......谢谢。”
　　“这没什么好谢的。”赤司盯着灰崎的浅色眼睛，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指缓慢施力地按了按他眼角的淤青处，问，“痛么？”
　　灰崎痛得龇牙咧嘴，眼睛却一直凝视着赤司，他的皮肤雪白，在室内晃眼灯光下有种极度细腻的透明，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周投下绵密的阴影，灰崎只是看了一眼，便陷入其中，无法挣脱。
　　他索性点了点头，“很痛的啊。”
　　“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会说一点也不痛呢。”
　　“或许，我是说或许，”灰崎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眸光落在对方浅色的嘴唇上，“说不定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呢。”
　　赤司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清浅好看，“你还真敢说啊。”
　　灰崎被他笑得脸颊发烫，抿了抿嘴唇见对方仍在笑着，身体微微前倾便将嘴唇印在了另一双温热的嘴唇上，“现在已经不疼了。”
　　赤司仍在笑着，“嘛，好像很管用呢。”
　　灰崎跟着点点头，结结巴巴地附和道，“是，是啊。”
　　“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家去了。”
　　灰崎起身将对方送至门口，见他转身欲走，分明知道第二天就能见到，却突然不舍起来，垂下眼睛，“赤司，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赤司看向灰崎的眸光暗了暗，赤红的眼睛里掠过一抹金色，半晌才温声道，“我知道了。”


第27章 颐指如意
　　因为打架在脸上留下的淤青，灰崎一连几天都没有去部活，期间佐佐木璃花还专程到他家里找过他一次，按了几声门铃见没人开门，便在门口放了几罐冰镇的啤酒，在门上贴了个写有‘下次有空一起玩吧’的字条，接着就点了支烟叼着离开了。
　　尽管使用了赤司买给他的药膏，但是等到脸上的淤青消除后也已经是一周后了，被衣物遮住的部分还留有非常明显的被击打过的痕迹，因为皮肤的颜色浅，看上去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实际上从最初的打架开始灰崎就经常受伤，身体早就习惯了对疼痛的忍耐，他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赤司那家伙却勒令他直到伤好之后才可以碰篮球。
　　灰崎一方面觉得终于得到了赤司的关注，一方面却又担心在他不在篮球部的这几天黄濑逆天的篮球成长速度会不会把赤司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本身是个非常肆意妄为的人，喜欢的东西直接抢过来就好，但是赤司并不属于他可以抢夺范畴内的东西，而他却又过分在意，这直接导致了他经常患得患失，敏感得像是个陷入纯情的少女而不是亮出拳头能把别人揍趴下的混混。
　　以感谢赤司送给他的药膏为名，灰崎约了赤司在部活结束后一起去吃汤豆腐。
　　赤司并没有拒绝，只是笑了一下，“你总是让我意外。灰崎，你是怎么知道我比较偏爱汤豆腐的呢。”
　　“不久前篮球部不是一起合宿了么。”灰崎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和赤司并肩走着，声音里带着一点不轻易察觉出来的得意，“那时候有聚餐，吃的是火锅，大家都在抢着吃肉，只有你一个人在那边一直吃豆腐。你喜欢吃豆腐这件事，应该是没错的吧。”
　　赤司眼里的笑意深了一点，眼瞳的颜色像是黄昏时天边的艳色云霞，让人无端觉得温暖，“虽然我的确是喜欢吃豆腐没错，但是我可从来没吃过灰崎的豆腐呢。倒是灰崎你会经常吃我的豆腐，这样说起来，相比起我来，你应该更喜欢吃豆腐吧。”
　　“......赤司，你刚才是不是开了个玩笑？”
　　看了一眼灰崎有些不自然的泛红的脸，赤司弯了弯唇角，“呐，我今天可以吃你的豆腐吗？”
　　他的声音本就非常悦耳，此时刻意放低了声线，显得华丽低沉，有种难以言说的磁性，甫一落在灰崎的耳朵里，顿时让他面红而赤。过了半晌灰崎才干巴巴地来了一句，“既然你想吃我做的豆腐的话，待会就一起去买吧。”
　　“哦？你还会做饭？”
　　“少看不起人了啊。”灰崎嘟囔着反驳了一句，想了想又解释道，“没有人管我的，不管是对于我应该叫做父亲母亲中的哪一方来说我都是多余的存在，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不过会给我钱就是了。一个人独自居住，如果再加上生活不能自理，得有多可怕啊。”
　　“.....是这样啊。”
　　灰崎侧过脸去看他，正好撞上赤司凝望过来的眸光，温柔又慈怜，像一声温柔的叹息。灰崎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心跳如鼓，想着，完了，又想亲他了。
　　离家不远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就有豆腐卖，不同价位不同品牌的豆腐种类繁多到灰崎头昏脑胀，见身旁的赤司没有任何帮忙挑选的意思，灰崎索性直接挑了两块价格最为昂贵的豆腐放进购物篮里，接着又挑选了放在塑料包装里的已经切好的葱，胡萝卜片，小份金针菇，昆布，小份柴鱼片，小份鳕鱼片。结账的时候赤司在灰崎从裤兜里找钱的时候就直接将□□递给了负责结算的便利店职员，“请用这个结算吧。”
　　走出便利店门口，灰崎看了好几眼被赤司拎在手里的黑色购物袋，终于忍不住说道，“把袋子给我拿着吧。”
　　赤司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一点东西你觉得我拿不动么。”
　　“总之，你不要一个人都拿着。”
　　赤司见他语气有点别扭，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刚才我结了账么。”
　　“嘛，说好的我请客啊，你把食材钱都付了算怎么回事啊。”
　　赤司思索片刻道，“头低一下，我吃一次你的豆腐。”
　　“啊？”灰崎条件反射地把头低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究竟说的是什么，他刚想抬头就被赤司看穿了意图，头被对方的手掌按着低下去，然后就碰到了柔软的嘴唇。
　　“好了，你已经请我吃过一次豆腐了。”
　　赤司说话的时候手仍然按在灰崎的头上，他们离得太近，嘴唇刚刚分开，鼻息缠绕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都像是轻轻的亲吻。灰崎根本不敢直视那双离他只有十公分的赤红色眼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小声说道，“那你把购物袋给我拿着吧。”
　　“关于这个，”赤司拿下放在灰崎脑袋上的手，将购物袋换到左手上拿着，然后非常自然地用空余的那只手牵过灰崎垂在身侧的手，“我把最重的给你了，牵好。”
　　灰崎只感觉自己脸红得快要冒烟，心脏跳动的声音剧烈到他都怀疑赤司可以听见，如果心里头真有小鹿乱撞的话，就因为赤司，他心里的小鹿估计已经给撞死了。
　　赤司明明之前没有恋爱过啊，怎么那么会啊。
　　灰崎呆愣着被赤司牵着往回家的方向走，隐约想着，赤司这个家伙，不会是偷偷看过恋爱攻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牵手的梗是很久以前在微博上看到过的，好像是关于虐狗的，本来想找一下原梗的，但是找不到了o(╥﹏╥)o


第28章 履霜坚冰
　　将已经处理好的食材洗净，豆腐切成小块，鳕鱼片也切成小块状。灰崎找了个小汤锅，往里倒入三分之二的清水，放入适量的昆布和柴鱼一起煮，柴鱼汤煮好的时候他才发现忘记了穿上围裙。他找了好半天才从橱柜最里面的角落里找到和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的速食方便面放在一起的浅灰色围裙，刚把带子系好一转眼却看见了倚在门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赤司。
　　灰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泛出些微白色的柴鱼汤，对赤司道，“你去外面等着就行了，不会花太久时间。无聊的话你可以看客厅里的电视。”
　　赤司笑了笑，“我不可以看么？”
　　见灰崎抿着唇不再说话，赤司便浅笑着继续看着他料理食物。眼前的人和他完全不同，明明是相同的年纪，身高却已经逼近成年人，轮廓却还残留着少年的青涩，虽然整天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很擅长打架，但是会在面对他的时候经常手足无措。那些有意无意的讨好，看到他时会亮出光泽的眼睛，或许就是这个人所谓的喜欢吧。
　　在赤司垂眸思索的时候，灰崎已经将煮好的柴鱼汤倒进了浅褐色的小砂锅中了，往柴鱼汤里依次加入香菇，金针菇，葱片，胡萝卜片，豆腐和昆布一起用中小火炖煮，都是容易熟的食物，没几分钟便到了收尾阶段。灰崎拿了个调味的白色小碟子，往里倒了一点酱油，接着又往里加了一点点白糖，在往里加味增的时候转头看向赤司，你喜欢味增少一点还是多一点？”
　　“少一些吧。”
　　房间里没有开灯，黄晕浮动的暖色光线显得有些暧昧不明。灰崎将砂锅摆在桌子中央，洗干净碗筷便将盛好饭放在赤司面前，“我也是第一次做汤豆腐，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要是觉得味道还可以的话，吃完就自己添饭吧。”
　　“是第一次做么？可是看你的样子分明很熟练啊。”
　　灰崎夹了一筷子香菇放进嘴里，狠狠地咀嚼了两口才道，“我之前在书店里看过食谱不行吗？”
　　饭汤的热气上浮，横亘在两个人中间，赤司夹了一块豆腐放在碗里，随后轻笑道，“我倒是曾经在书店里见过你和青峰在一起讨论杂志封面女忧的胸部尺寸问题，原来你还会在书店里看食谱啊。”
　　听了这话，灰崎差点把头埋到还没吃上两口的饭碗里，“啰嗦！赶紧吃饭啊，你不是很喜欢汤豆腐么！”
　　放在碗里的豆腐仍然冒着一点热气，赤司因为非常怕烫，等到豆腐彻底凉下来才咬了一口。豆腐入口后柔软嫩滑，豆香浓郁，味道非常鲜美。
　　“味道非常好哦，已经是可以出嫁的水准了。”
　　灰崎正在喝汤，听到这么一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我应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赤司笑了笑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灰崎却忍不住偷偷看他，如果能够一直和赤司在一起的话，想象的生活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料理很麻烦，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做饭，但是赤司如果喜欢的话，他也可以做给他吃，空闲的时候可以一起打打篮球，赤司愿意的话他们还可以去海洋馆之类的地方约会，日子虽然会很平淡，但是身边能够一直有赤司这个人存在的话，每一天也都会不一样吧。
　　“灰崎，一个人在那边一直傻笑什么呢？”
　　灰崎赶紧往下撇了撇嘴角，“谁傻笑了？”他突然想到冰箱里还剩下几罐没开封的啤酒，便问，“你喝过啤酒么？”
　　赤司挑了挑眉，“哦？你现在想要喝啤酒？”
　　“也不是啦。”灰崎往冰箱那边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走到冰箱旁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银色罐装的Asahiアサヒ啤酒，直接拉开拉环，一瓶摆在自己面前，一瓶摆在赤司面前，“你想不想喝啤酒？别说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这种话啦。这啤酒一罐只有350ml，酒精度数也很低，即便是第一次喝也没事的。要不要喝？”
　　赤司似笑非笑盯着灰崎看了半晌，终于点头道，“那就喝吧。”
　　灰崎虽然还未成年，但是他已经喝过多次酒，清酒，烧酒，啤酒，高度酒低度的酒他都喝过不少，因此酒量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好。而赤司却不一样，他应该是第一次喝酒，尽管啤酒的度数真的很低，但是赤司仅仅抿了两口就有醉意从眉梢眼角里漫溢出来，在昏暗的室内环境下显得格外旖旎。
　　室内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使得心脏的声音也放大了一些，跳动地激烈而又沉重。灰崎屏住呼吸去看赤司，他太漂亮了，红发雪肤，眼瞳的色彩同烟火一样，艳丽而虚幻。灰崎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声地呼唤他的名字，“赤司，你醉了吗？”
　　“你觉得我醉了么？或者说，”赤司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灰崎，眸光扫过他的脖子，“如果我醉了的话，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呢？”
　　“.....哈？”灰崎有些紧张地拿起罐装啤酒大口地喝了两口，心里满是生疏的紧张，“你想太多了吧。”
　　赤司笑笑，“想要亲我的话，就过来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柔软，接近温柔，灰崎就像被他的话语操纵的人偶一样走到他身边，甫一坐下却被赤司推着肩膀给按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厚重的手工编织的地毯，并没有让灰崎觉得很难受，只是此时正在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那一双赤金色的异色眼睛却让灰崎有些寒毛直竖。
　　“......赤司？”灰崎有些混乱，赤司的第二人格竟然因为在他家喝了两口啤酒而提前出现了，这离紫原觉醒能力挑战赤司的权威还有一段日子呢。
　　赤司像是雕像一样，眼神冰冷，表情冷淡，夜晚已经亮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整张脸都透露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那双异于常人的竖瞳在看着他的时候像是能够直接穿透他的皮肤刺进他的骨头而看透他的内心。灰崎这个时候，才觉得这个人非常危险。
　　“你好像并不惊讶呢，祥吾。”
　　虽然被叫了名字，但是灰崎的心情并没有轻松起来，那双眼睛望过来的目光太过锐利深沉，叫人不敢直视。
　　“你在怕什么？不是说喜欢我么。”
　　“我才没有怕你。”
　　“是么。”赤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慢慢低下头，用牙齿轻咬了两下灰崎的嘴唇之后，突然伸手捏住灰崎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舔了舔他的下嘴唇，便将舌头探进了灰崎的口腔里，见灰崎有些惊愕地瞪大眼睛，眯起眼睛将舌头深入对方的喉咙重舔，将对方意图反抗的舌头重压下去，一点一点地掠夺灰崎口腔里的空气。赤司的自制力和耐心都很好，所以折磨起人来也不疾不徐毫不费力。
　　灰崎被他吻得几乎窒息，一被放开便拼命地开始咳嗽。
　　赤司却仍旧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狼狈的状态，目光落在灰崎下半身的时候轻笑了一下，“啊，祥吾，你石更了。”
　　灰崎恼羞成怒，“你闭嘴啊！”
　　“嘛，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下次再见吧祥吾。”赤司笑了一下，接着另外一只金色的眼睛便慢慢镀上一层明艳的红色，接着便恢复成平日里温和敦厚宁静秀然的模样了，“抱歉，你没事吧。”
　　灰崎慢慢坐起来，猜测着两个人格的赤司是不是记忆共享，毕竟这个赤司，看起来并不是一无所知。
　　“嘛，没事。”
　　赤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褶皱，浅笑道，“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汤豆腐很美味。”
　　灰崎点了点头，在赤司走后像是脱力似的窝在墙角里。他点了支烟，抽了两口便掐灭了，窗外暗夜浓稠，月亮却已经升到正中央去了。


第29章 吞冰咽火
　　“你最近很奇怪哦。”
　　被青峰大辉那个只知道篮球和小麻衣的笨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灰崎还在想着这个笨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过他只是将手里的篮球投进篮筐之后才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青峰皱了皱眉，他的肤色本来就很深，一皱起眉头就显得有些凶恶，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没有营养，“你最近都没有找我来借小麻衣的杂志看，是有了其他喜欢的类型了吗？”
　　灰崎嘴角抽了抽，“大辉，你的脑子里成天都是这种东西吗？”
　　“什么叫这种东西！”青峰将手里的篮球扔向灰崎，见灰崎接住有些不爽地往下撇了撇嘴角，“你一定是背叛小麻衣了，不过说起欧派，小麻衣一定是最大的！”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桃井五月忍不住一巴掌狠狠地拍上了青峰的胳膊，“阿大，你在练习篮球的时候这么大声地谈论麻衣，是为她感到很骄傲吗？！小，黄，书，这种东西，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偷偷看就好了啊！”
　　青峰见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虽然脸皮不薄也禁不住老脸一红，“都看什么看，好好练习啊！”
　　已经成为帝光篮球队副队长的绿间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微微侧过脸看向一旁正在拿着毛巾擦拭脸上汗水的灰崎，想到另一个人的艳红色眼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灰崎，练习完了之后去学生会长室找一下赤司。”
　　灰崎不知怎的心头一跳，“啊，知道了。”
　　每次赤司处理完篮球部和学生会的事务都是差不多六点钟，是属于黄昏的时刻，灰崎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窗边静静地看了一会赤司一个人在无人的室内下将棋。窗户开了半扇，黄昏的光线透过另半扇玻璃窗户在他白皙的皮肤投下浅淡的光影，有种虚幻的昳丽，那一瞬间让灰崎觉得赤司就像是一个虚像，离他非常遥远。
　　他的眼皮跳个不停，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凝视过来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轻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赤司。”
　　赤司隔着窗户轻笑了一下，“灰崎，你先过来。”
　　灰崎于是推门走进了室内，他站在一旁看赤司慢条斯理地摆弄棋子，问道，“听绿间说，你找我。”
　　“没错。”赤司闻言点头，声音平和地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退部吧。”
　　灰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瞳孔紧缩，声音干涩，“你说什么？”
　　“退部吧，灰崎。”他眸光很淡，语气也不硬，听起来却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灰崎有些恍惚，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赤司命令他退部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是在体育馆里，足以刺痛眼皮的灯悉数开着，室内雪亮，那人也是以一贯平常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温和的语气对他说了一句，“灰崎，退部吧。”
　　那时候的他直接就冲到那人面前，揪起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凭什么？”
　　红发的少年却根本不在意他的怒意，面色从容而镇定，眉眼寂然，语调冷冽，“退出篮球部，这是命令。”
　　“是因为黄濑？”
　　赤司点了点头，“确实有一部分他的原因，不过更确切地说这是在为你着想，虽然品行不值得恭维，但是至今为止确实为帝光的胜利作出了贡献。可是你赢不了黄濑，不远的将来，正选位置也会被夺走吧。那时候自尊心极强的你，最终也会选择离开。”
　　“你觉得我现在就离开篮球部会显得好看一些吗？”灰崎嗤笑，“不管怎么样，在别人眼里都是在篮球部混不下去的丧家之犬罢了。你就那么肯定我的位置会被他抢走吗？”
　　“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灰崎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角，看向这个他以为和以前不同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的红发少年，他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的，赤司温柔的另一面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心如铁锡，“呐，我现在，已经没用了是么？”
　　“啊，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吸入肺部的空气还带着白日里残留的热度，灰崎却感觉像是被人从头泼下一盆凉水，连呼吸都是冷的，“赤司，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比我还要混蛋的混蛋。”他见赤司仍旧是那副天塌不惊从容镇定的模样，火气一瞬间就从心口烧灼到了喉管，“黄濑那小子很漂亮是吧，还是模特，还那么乖乖听你的话，只要你稍微示好的话，就会跟小白兔似的上赶着贴上来吧。”
　　“注意你的言辞，灰崎。”他目光淡淡地看向灰崎，不凌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灰崎垂下眼睛，苦笑道，“行吧，我会退部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疾步走到体育馆，从篮球部的储物柜里找出属于自己的物品，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挎包里，接着便拿了篮球鞋走到体育馆角落处的垃圾焚化处。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眯着眼睛将球服以及篮球鞋悉数扔进垃圾焚化炉里，他有些茫然地盯着橙黄的火光看了很久，转过身的时候却看见一向存在感不强的黑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灰崎君，是要离开篮球部么？”
　　“不然呢。这里没什么意思，打篮球对我来说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不如打架泡妞来得痛快。”
　　“这是灰崎君的真心话么？”黑子定定地看着他，“在我看来，灰崎君是非常喜欢篮球的，而且非常有天赋，就这样放弃不是很可惜么。”
　　“哈？”灰崎非常夸张地笑了一下，“让你对我产生这样的误会还真是抱歉了啊。不过，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你自身才能本就不足，帝光篮球部可不是什么悠闲的地方啊。”不过随后灰崎又想到，在未来，黑子才是那个找到了新的光，并且打败所有奇迹的那个真正的奇迹，不由得有些怅然，“嘛，再见啦。”
　　灰崎冲黑子摆了摆手，像是梦游一样在路上游荡。赤司到底还是再一次抛弃了他，或许他之于赤司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必要时是工具，闲暇时是玩具。一个灰崎不在了，便会有一个黄濑来替代，一个奇迹不见了，便会有一个洛山来替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无可替代的存在啊。
　　抬眼的时候眼睑上落满了正在燃烧着的暮色霞光，太烫太刺眼，眼睛里甚至差点有水流出来了。
　　傍晚时本应该嘶鸣的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消失了，黄昏已经接近尾声，估计再有不到半个小时，月亮便会立于枝头。绿间礼节性地扣了两声门，推门见到赤司的时候，他正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出神。
　　绿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方才见到灰崎了，他应该是下定决心退部了吧，球服球鞋这些东西都被他扔进焚化炉里烧掉了。”
　　赤司神色淡淡，“是么。”
　　绿间推了推眼镜，“赤司，虽然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是直接告诉他不好么？直接告诉他是因为他上次打架的缘故被学生家长举报给了学校，这样的话，他应该可以谅解的吧。”
　　“绿间，”赤司垂首收拾棋子，声音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结果都是一样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室内没有开灯，绿间坐在他的对面，因为过近的距离，可以看清对方那双瑰丽的眼睛，瞳孔猩红，仿佛是一场迟来的暮色，降临。


第30章 峰回路转
　　在退部没过多久，灰崎便听说了帝光里以赤司为首的那几个人因为连连的压倒性的胜利被外界称为奇迹的世代。虽然对这个听起来就中二度爆表的称呼嗤之以鼻，但是那种被生生被强迫隔离在外的感觉又让他如鲠在喉，他就像是个废弃品，被赤司扔掉之后，好像无论是谁都可以对他施加一眼同情的眼神了。
　　日子慢慢拉长进入秋季，本来绿得发亮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黄色，有些已经失了水分，枯黄干瘪，像是已经被风干的标本。不需要什么大风，自己便慢慢悠悠地从枝头掉落下来，秋天的轮廓一日比一日来得鲜明。
　　灰崎曾在天台上抽烟的时候碰见过青峰大辉，虽然还是那副黝黑着皮肤一皱起眉头就显得凶恶的模样，眼睛里却好像失了神采，在天台上捧着他最喜欢的麻衣写真也一副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样子，神色恹恹。灰崎想起关于奇迹的世代几个人的支崩离析，实质上就是因为本来应该负责打配合的所谓的队友们实力过于强大而无法融合，而最先开始这种实力开花的人，就是青峰。
　　征兆既然已经开始，那么距离另一个家伙第二人格的彻底掌局也就没剩多少时间了吧。
　　不过那家伙的事怎么着也跟他扯不上任何关系了，在听到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之后，灰崎觉得比起一直一个人在那边在意另外一个人的事，果然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附近的便利店的便当早就吃了个遍，寡淡无味地让人嘴里能长出草来，他没纠结几秒钟便决定去老爷子家的净居院里吃一顿。
　　他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香味擦着鼻尖而过，清淡悠长，灰崎仔细闻了闻，道，“桂花？”
　　老人笑了笑，“祥吾好久不来了，一来就赶到点上了。”
　　“嘛，也没有好久吧。”灰崎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眼睛便盯着正在往外冒着丝丝缕缕白色香气的闷桶上了，“这是在做什么？又是我没见过的中国传统糕点吗？”
　　“名字叫‘定胜糕’。”
　　“定胜？必定胜利？”灰崎皱了下眉，“怎么会有糕点叫这种名字啊？太奇怪了吧。”
　　“嘛，这是有典故的。”老人笑着解释道，“这道甜品是南宋时期百姓们在韩家军出征时，为了鼓舞将士士气而特地制作的，上面有汉字‘定胜’二字，所以名字就叫做定胜糕，有事事必胜的意思。”
　　灰崎撇了撇嘴，“我连日本史都搞不清楚，哪里会知道什么南宋的事情啊。”
　　老人轻笑着摇了摇头，将已经被热气蒸透的形状各异的小巧的糕模拿出倒在搁置在一边的乳白色瓷盘上。被摆放在瓷盘中央上的糕点呈一尾游弋的金鱼形状，鱼身是明净的白，鱼鳍，鱼尾部分则呈绯红色，非常精致。灰崎莫名地想起在夏日祭上没有捞成的金鱼和繁盛的烟火，于是便将目光移开了，“明明叫做定胜糕，模样却是相反的可爱啊。”
　　“不吃么？”
　　灰崎犹豫了一下，拿起了另外的梅花模样的定胜糕，通体绯红，轻咬下去的时候会有非常明显的糯软感，米香浓郁，浅淡的豆沙味和桂花香一瞬间便溢满了口腔，没有丝毫甜腻感。
　　“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老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深了一些，“那祥吾你多吃点，一会赤司君会过来，只要留两块给他就好了。”
　　“赤，赤司？”灰崎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满眼惊讶，“赤司征十郎？”
　　“你的朋友里还有别的姓赤司的人么？”
　　灰崎垂下眼睛，“我和他又不是朋友。”
　　老人捏了块梅花形状的定胜糕，慢悠悠地咬了一口，“你们吵架了？不过赤司君不像是那种会和别人吵架的人。祥吾，是在和赤司君闹别扭吗？”
　　灰崎冷哼一声，“都说了和他不是朋友，又怎么和他吵架？”
　　“真的不是朋友么？”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可是我看赤司君他对你很上心呢祥吾，他在和我下棋饮茶的时候经常会和我谈论你的事哦。”
　　“什么？！”灰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赤司他跟你下棋喝茶？你会下将棋？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们经常下棋喝茶并且还会谈论关于我的事情？”
　　老人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我们下的是围棋。对了，我还把祥吾你小时候的照片给赤司君看过，他还说很可爱。”
　　灰崎眼角抽了抽，表情僵硬，“喂，别开玩笑了，老爷子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剪成西瓜太郎头时候的照片吧。”
　　“嗯，很可爱不是么？”
　　灰崎心塞地简直想撞墙，“究竟哪里可爱了啊！那么蠢，简直就是耻辱！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耻辱给赤司那家伙看了啊！”
　　老人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没关系的，赤司君不会在意的。”
　　“可是我会在意啊！”
　　“在意什么？”
　　在听到耳际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清冽的声音时，灰崎顿时身体僵硬，他没有回头，对老人赶紧说了句，“我先走了。”却在抬脚的时候被一只手突然拽住了手腕，那只手的主人却像是没做过这回事的模样冲老人轻轻颔首，“失礼了，因为灰崎他最近似乎对我有所误会，先失陪了。”
　　老人摆摆手，并不在意，“赤司君，下次再过来一起喝茶吧。”
　　夕阳早已没了踪影，月亮悬在暗色的天幕上取而代之。住宅区附近的坡道上路灯亮着，和喧闹的满是人声的街道是截然相反的安静，侧耳可以听见轻微的风声和远处电车的运行声。
　　灰崎在走出净居院后仍然没能挣脱开赤司的手，便也就只能抿紧嘴唇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任由对方牵着了。在走到家门口见对方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都到家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赤司便真的松开手，“我们谈谈。”
　　灰崎低下头，揉了揉被对方攥得红了的手腕，“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你最近在躲我。”
　　“哈？我躲着你做什么？”灰崎露出一个笑来，“赤司队长，哦，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队长了，我既不跟你一个班，也不跟你一个部，你那么忙，我那么闲，要是能经常见到才有鬼呢。”
　　“你现在情绪在主导着你的理智，可以冷静一点么？”
　　“哈？”灰崎忍不住捏紧拳头，“我又不是机器人！我是喜欢你没错，但被你玩弄被你甩掉还被你强制退部，还不能生气了？！”
　　赤司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没有甩掉你。”
　　“哈？”
　　“我从没有和你说过有关分手的话。”
　　“......”灰崎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赤司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扯着灰崎系得松垮的校服领带往前拉，在彼此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拳的时候，唇角才浮起一点轻缓的笑意，“我是不是从未说过？”
　　“......什么？”
　　“我喜欢你。”
　　灰崎瞪大眼睛，那一瞬间，除了嘴唇上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他还明晰地听见了，从心底深处传来的，花朵绽放的声音。他凝视着对方那双瑰丽的赤红色眼睛，有些悲哀地想，大概是太喜欢这个人了吧，只是一个亲吻，就足以让他忽略所有，整颗心都为之臣服。


第31章 橙黄橘绿
　　以青峰大辉的力量开花为首，奇迹的几个人接二连三地进入力量的觉醒期，他们之中身高早早超过两米的紫原在见到青峰大辉得到允许不再来部活之后也变得对部活敷衍起来，在对部长赤司提出不再来部活的要求被拒绝之后口不择言地说出了‘不想听命于比自己弱的人’这种话，随后便是一对一的篮球比试。
　　天光暗了下来，黑子对青峰的劝说再次以失败告终，他不明白青峰究竟是怎么了，虽然他们两个是搭档，甚至被外界称为缺一不可的光影组合，但是黑子见了青峰大辉的那双隐含着忧伤的像是落了雨的眼睛，也就明白，那个全心全意投入篮球的笨蛋不会再回来了，同样，也不会再需要他。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体育馆，偌大的体育馆灯光刺眼明亮，恍若白昼。篮球架下站了一个人，眼帘半垂，像是等了很久，又像是正在进行某种深入的思考，在抬眼看见眼神黯淡的黑子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伸手递给他一条准备好的白色毛巾，“先擦拭一下吧。”
　　黑子接过毛巾，在脸上随便擦了两下便搭在脖子上，他低着头，声音也低着，“赤司君，抱歉，青峰君他好像......”
　　“好了，哲也，”赤司仍在微笑着，说出的话却让黑子一瞬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放弃大辉吧。”
　　“......赤，赤司君？！”
　　“不必再为他费神，重要的比赛中大辉仍会出场，胜利的仍旧会是我们，这也就够了。”
　　黑子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有某种不甚清晰的难过慢慢溢出来，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过了好久才有些艰涩地从喉管里吐出几个字，“当初，让我不要放弃青峰君的，不正是赤司君么？”
　　“啊，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那么了解力量。”赤司凝视着那双天蓝色的，纯粹的好像不染任何杂质的眼睛，声音冷冽，“哲也，你得明白，有裂痕的盘子无法恢复原状，不过只要还能用，维持现状也就足够了。”
　　那双暴露在灯光下的眼睛一赤一金，竖瞳清晰分明，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披了人皮的机器，
　　不沾染任何感情。黑子莫名地觉得恐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赤司君？你，真的是赤司君么？”
　　赤司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脸部的线条在灯光下柔和优雅地像是精心绘制的工笔画，却也显得遥远，“啊，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了。”
　　“......不，”黑子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赤司君的话，是不会放弃团队合作的。”
　　“将胜利放在首位，放弃团队合作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对手恰恰存在内部，若是将这些过于强大的力量强加在一起，队伍则有可能从内部开始瓦解。”赤司的声音不疾不徐，虽然入耳是同以前一样的清冽动听，却让黑子心底愈发冰凉，“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精湛的技术，分工也很明确，只是运作的时候同以往有些差别罢了。”
　　黑子听了这话，难过地快要哭出来，“赤司君，难道就没有比胜利更加重要的事情了么？”
　　“啊，没有。”
　　黑子眨了下眼睛，大颗的晶莹的水滴便从眼睛里滚落下来，他愣了一下，便赶紧把头上的毛巾摘下来狠狠地擦了两下眼睛。他垂下头头，小声地说了声‘再见’，便逃也似的跑出了体育馆。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赤司转过身，余光瞥到窗户外的身影，眼里立时多了些许兴味，“人都走了，出来吧。”
　　被偷听的对象逮了个正着，饶是灰崎也有些尴尬，却只得从正门走进去，看到那双赤金色的眼睛，便稍微移开了视线，一张嘴便开始扯借口，“我可没有在偷听。会长办公室里没有你，我就只好到这里来找你了。”
　　其实灰崎听到传言的时候便知道了紫原同赤司一对一的结局，一切都像是已经设定好程序的高速运转的列车，即便没有工具去推动，自身也会照着原本设定好的轨迹运转下去，不出一点差错。
　　“祥吾，”赤司微微眯起眼睛，面孔虽然还带着年纪的青涩，目光却锐利深沉，“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灰崎想，狗屁，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是精分起来真是要命。
　　对方皮肤雪白，头发鲜艳，明明不是严肃的长相，但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显得冷肃，灰崎慢慢攥紧了拳头，心里的紧张却不见一丝缓解。
　　在被盯到头皮发麻的时候，灰崎才隐约地想起，第二人格的赤司，好像有一定程度的中二病，便皱起眉头，“你干什么啊？我只能算是无意之间听到了你的话吧，就因为这样你觉得你的尊严受到了挑衅要揍我？”
　　“......”赤司有些好笑，“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可真是与众不同呢。”
　　灰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精分起来相当的与众不同，“那你刚才怎么一脸想要揍我的样子？”
　　赤司没忍住弯起唇角，冷肃从眉宇间缓和下来，“祥吾，你真是可爱。我只是想要确认，两个人之中，你更中意哪一个罢了。”
　　“......都是你吧。”灰崎努力地用了他有限的脑容量想了想，得出赤司其实不是精分，只是个单纯的神经病的结论，“我早就说过喜欢你了啊，所以不管第一人格还是第二人格，赤司征十郎还是赤司征十郎啊。”
　　“.......是么。”赤司笑了一下，赤金的异色眼睛稍微柔和了一点。他靠近灰崎，凝视着灰崎的眼睛，距离太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你和别人得知我的存在时反应都不同，很有趣。”
　　灰崎被看得非常不自在，赤司离他太近了，眼睛里的光亮强烈地让他都不敢与之对视，好像多看一秒就会灼伤眼球，“嘛，上次不是已经见过你了么。”
　　赤司闻言轻笑了一下，饶有兴味地盯着灰崎垂下的薄薄的眼皮看，“你闭眼睛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要亲你么？”
　　灰崎一瞬间脸颊通红，顿时瞪大眼睛，恼羞成怒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啊！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那么以为啊！”他故意低头看了一眼只到他肩膀上面一点点的赤司，“再说了，以我们俩之间的身高差，我即便闭上眼睛你踮起脚尖也亲不到我吧。”
　　“呵。”
　　灰崎话一出口就觉得要糟，他硬着头皮看向赤司。只见赤司慢镜头似的眯了眯眼睛，因为距离过近，他那赤金色的异色眼睛里的竖瞳清晰可见，强大的压迫感让灰崎一瞬间后脊发凉，膝盖发软，脑海里刚蹦出来这个人中二病犯了的想法就已经被按着肩膀抵在了墙上。
　　被那双冰冷无机质的眼睛盯着的感觉并不算好，逼人的气势压得灰崎根本喘不过气。灰崎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故作轻松道，“喂喂，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快放开我，你这样是准备干什么？被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你要打我呢。”
　　回答他的是触碰到嘴唇上的柔软温度，像是羽毛落在嘴唇上，那触觉消失得太快，又太轻，就像是幻觉。灰崎猛地抬头看向赤司，那人却只是脸色平常，“已经证明了。”
　　灰崎当真是满头雾水，“什么？”
　　“你刚才的话的错误性。身高的差距或许在其他人那里是不可超越的差距，但是，”赤司说着用手指指了指他微微瞪大的赤金色异色眼睛，“在我这双眼睛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你的身高，在我这里，并没有优越性，我才是正确的。”
　　如果没有看到对方那藏到艳红色头发里微微发红的耳朵的话，或许灰崎还就真的相信了这样一本正经的中二说辞。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个几乎不算是亲吻的亲吻的暧昧，脸也开始慢慢变烫，灰崎凝视了片刻对方形状优美的浅色嘴唇，终于没忍住，又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事情太多了没有更新真是太抱歉啦，感谢愿意一直看到这里的大家o(*￣︶￣*)o
　　如果以后没有特别的事情的话还是会每周末更新哒


第32章 旦暮之业
　　午后落下一场绵软的雨之后空气便变得洁净湿润起来，入了秋季之后，随着雨水的降落，天气也逐渐变凉。东京的秋季不长，估计再过一些日子便会迎来第一场雪，到那时候，冬天也就算是到了。
　　公园里供人打球的篮球场里只有三几个拿着篮球拍玩着的小孩，水泥地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整，地面一部分坑洼的地方还残留着未干的雨，在他们沉浸于争夺篮球游戏的时候运动鞋便不可避免地踩进水洼，水滴溅湿了裤脚也毫不在意。他们年纪稚嫩，尚且不懂篮球的规则，动作也不规范，争夺篮球的时候却笑容满面，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分走此时的快乐。
　　灰崎看了一眼不远处因为跑得太急把自己摔倒的蘑菇头男孩，估计是摔得痛了，眼泪立刻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那几个小孩篮球也不打了，拿糖的拿糖，给他擦眼泪的擦眼泪，甚至还有个小孩伸手在蘑菇头男孩跌倒的地方伸手拍打了两下，“好了，凛君，不要哭了哦，我已经帮你报过仇了。”
　　“祥吾，你小时候也经常这样打篮球么？”
　　“怎么可能啊。”灰崎伸手揉了一把头发，声音流露出一点讽意，“我的朋友，嘛，其实也称不上是朋友啦，就是和我混在一起的人，我和他们之间才不是这种相亲相爱的友好关系。还有啊，比起篮球，打架对我们这些人倒是更有吸引力一些。不过啊，几个小孩子打球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已经在这里看着他们玩了一个小时了。”
　　赤司笑笑，眸光仍旧落在不远处安慰好了跌倒了的同伴重新开始打起篮球的几个小孩身上。自小赤司就在各个这方面显现出不同于常人的聪慧，接受着不同于众人的精英教育，虽然非常早慧，但毕竟年幼，偶尔见着那些年纪与他相仿的孩子闹腾着，不由得便会产生隐秘的歆羡的念头。但是他清晰明确地明白着自己作为赤司家长子的身份，每天机械地应付着父亲为他专门请来的精英们教授的课业，事事做到至臻完美，后来年岁渐长，曾经的那点歆羡也渐渐遗失在记忆的角落里了。如今瞧见这几个孩子开心的无忧无虑的表情，那点本以为消失无踪的羡慕，不知怎的竟然露出了一点端倪。
　　他微微垂下眼睫的样子让灰崎觉得他非常寂寞，像是要将他自身同世界无声地隔开，让人无从窥探。
　　“嘛，反正也看了这么久了，要不要一起过去玩一会？”
　　赤司侧过脸看他，异色的眼瞳在雨后初露的日光里显得清澈又明亮，“玩？”
　　“就让这几个小鬼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篮球吧。”灰崎解释了这么一句，便率先往正在追着篮球玩得不亦乐乎的几个小孩面前走过去，“喂，你们几个，篮球打得这么烂，知道什么是篮球么？”
　　几个小孩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那个方才摔倒的小孩才怯生生地指着手里拿着的篮球说，“这个就是篮球啊。”
　　“篮球打得烂是因为我们是国小生，身高不足，”他说完把灰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才惊呼，“哥哥你好高啊！是高中生吗？”
　　灰崎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身边的赤司，笑道，“凛君是吧，刚才听到你的朋友这么叫你了，我也就暂且这么称呼你了。你觉得，我旁边这个红头发的哥哥和我一样是高中生吗？猜对的话，我可以教你们正确的投篮姿势哦。”
　　被称作凛君的小孩愣了愣，随后便和同伴们大声地商讨起来。
　　“这个哥哥绝对不可能是高中生啦！”
　　“虽然看脸就和国小五年级生差不多啦，但是他应该是这个哥哥的朋友，我们打篮球的时候他们俩一直在那边看呢。”
　　“有道理，这个哥哥是高中生，那他的朋友肯定也是高中生吧。”
　　“才不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让我们猜呢？”
　　“说的对，这个红发的哥哥这么矮，不可能是高中生才对。”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地就着赤司的年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灰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在最后听到凛君公布猜测的答案是国小五年级生的时候，灰崎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哥哥已经是国中二年级了哦。”他在侧过脸的时候立刻就看见了那双异色的微微眯起的眼睛，笑容也立刻僵在了脸上，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一脸严肃认真地对几个小孩介绍道，“这个哥哥是帝光篮球部的，一军，而且是队长，很厉害的。”
　　灰崎话音一落便得到一连串的惊呼，几个小孩望向赤司的时候眼睛里都亮起了星星。
　　“哇，就是那个超级厉害的帝光中学的奇迹的世代？”
　　“竟然是队长大人？！！”
　　“哥哥，教教我们篮球吧。”
　　赤司似笑非笑地看了灰崎一眼，看得灰崎不自在地转过头，又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你们不是更希望被这个高中生哥哥教么？”
　　凛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灰崎，接着大声说道，“我觉得还是哥哥你更加厉害！”
　　灰崎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从凛的手里拿过篮球，随手拍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助跑之后立刻起跳，他跳得很高，伸手将篮球扣进篮球框的时候动作干净利落，流畅漂亮。他扣完篮之后便立刻将篮球捡起来塞进凛的怀里，他逆着光，被风带起的浅灰色头发被渲染成暖黄的和日光一样的颜色，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向上弯起，得意地舔舐嘴唇的动作却显得有些邪气。
　　赤司心下一动，眸色紧跟着沉了两分。
　　等到几个小孩的三步上篮的动作都学规范了之后已经是日暮，天色暗得很快，上空没有星星，星星都落在地上，成为照明的街灯。
　　他们一同缓步走到灰崎家门口，灰崎正在为因为教习篮球手上有汗没能牵赤司的手而遗憾时，就听见对方说，“今天的约会很开心，多谢。”
　　“......那就好。”灰崎有些懊恼，连手都没牵，光看小孩打篮球和教小孩子打篮球的下午究竟算哪门子约会啊。
　　“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明白了。”赤司笑了一下，伸手拉着灰崎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嘴唇，问，“现在高兴了么？”
　　他仍旧浅笑着，异色的眼睛明亮鲜艳，红色头发在昏暗的街灯灯光下显得夺目妖醴，像是摄人心魄的专在夜间出行的妖怪 。
　　灰崎愣愣地看着他，在对方亲过来的那瞬间，他的心里就堆满了，从天而降的闪闪发亮的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确实太忙了，上周是考试周，下周还继续有考试，今天还参加了老师的婚礼，特么的还赶上搬家，要疯要疯要疯，不过终于还是撸出了一章啊，人生艰辛o(╥﹏╥)o


第33章 倒心伏计
　　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终于在秋日里拉开序幕，虽然是中学生运动会，但是毕竟是全国性的重大赛事，从事体育新闻的记者基本都对这场赛事的关注度很高。帝光中学本就是篮球强豪学校，作为上一届的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篮球项目的冠军学校，赛事甫一打响，帝光这支被冠以奇迹之名的队伍就被高度关注着。
　　这是黄濑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运动会，即便知道他们的队伍很强，在成功卫冕冠军之后，看到围到身边准备采访的记者，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绿间应该是拍完了集体照片就去给他的手绑绷带去了，紫原那个零食怪不用说肯定躲在休息室吃零食去了，黑子的存在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同队的队友基本上都注意不到他，更别提记者了。黄濑一着急，求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离身边最近的青峰身上，结果发现青峰目光也正好落在他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还是黄濑率先败下阵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可以直接去当杂志封面的笑容，“啊咧，连我们也要采访吗？”
　　青峰伸手挠了一下头发，“我们只会打篮球，什么指导的方针训练方法这种东西，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啦。”
　　“对啊对啊。”黄濑在一旁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真要想采访的话，可以去采访小赤司，他就在......”
　　黄濑侧过脸就看见了被举着话筒围绕在中心的赤司。那人披着雪白的帝光球服外套，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看不出一点刚刚取得全国赛事冠军的高兴来，沉稳地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国中生。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他的语言清晰明了，态度温和有礼，轻轻颔首的时候非常优雅从容，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黄濑看着本来要采访自己的两个记者在见了赤司之后也围了过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忍不住感叹道，“小赤司他，怎么就那么游刃有余呢。”
　　有些人似乎生来就是供人仰视的，比如赤司，不论什么场合，他甫一出现，便要占尽所有荣光。
　　“嘛，那家伙一直都那样。”青峰把视线从不远处那个被记者围在中心的人身上移开，不耐烦道，“还不走，再不走的话待会说不定又要被记者缠住。”
　　“哦，知道了。”
　　黄濑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仍在含笑作答，鲜艳夺目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一种非常强烈的视觉冲突，漂亮到近乎失真，像是一个隐约存在的人像，刚好用来制成范本。
　　晚上的时候他们同队的几个人一起出去庆祝，因为人数不少，而且大都食量也不小，便去了人气非常高的Ventaglio自助餐厅。Ventaglio不仅提供传统的日本料理，还有海鲜和蔬菜制作的地中海料理，菜品大都外观精致漂亮，味道也非常丰饶鲜美。没过多久，以紫原为首的几人的面前迅速地堆积了让人见了便不由得咂舌的盘子数量。
　　桃井五月有些无奈得冲着青峰道，“阿大，你吃太多了，不要再跟黄濑君比了啊！”
　　青峰叼着一个天妇罗，嚼两口咽下去之后又迅速从黄濑盘子里抓了个金枪鱼刺身塞到嘴里，“这个笨蛋在篮球上赢不了我，竟然想从饭量上赢过我，太幼稚了！”
　　桃井扶额，“你都知道幼稚了你还吃得这么起劲！还有，黄濑君你忘记了其实你还是个模特的事实吗？”
　　黄濑嘴巴塞得鼓鼓的，喝了口水才勉强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虽然跟小紫原比食量我是没有信心啦，不过尽人事的话，从食量上，是可以赢过小青峰的吧。”
　　“喂！”绿间伸手扶了下眼睛，“黄濑你不要把别人的座右铭随便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的说！”
　　紫原已经吃空了面前摆放的盘子，见没有人注意到他，长臂一伸，正在说话的几个人盘子的肉便都不见了踪影。
　　“紫原君，请不要夹我碗里的肉，”黑子在紫原的长臂伸过去之前就立刻把盘子拿到了手上，满眼认真，“虽然我存在感很低，但并不代表我看不见你有偷偷夹走我盘子里的肉。”
　　赤司慢条斯理地咽下盘子里最后一口杏仁豆腐，轻声道，“墩，想吃肉的话，自己过去拿比较好哦。”
　　“好麻烦。”紫原叹了口气，却还是乖乖站起来往自助取餐区那边拿肉去了。
　　桃井看了看只吃了一份汤豆腐和一份杏仁豆腐的赤司，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摆放的满满当当的甜点，“赤司君，这就不吃了么？”
　　赤司点点头，“已经足够了，不用在意我。”
　　“可是，吃得也太少了吧。”
　　绿间也跟着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是这里的食物不合口味么？”
　　“并非如此。”赤司笑了一下，没提已经吃过了灰崎特制的造型普通但是味道不错的便当的事，随口说了句比赛时的失误，青峰和黄濑便立刻揪住对方的失误开始吵闹，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轻巧地便把话题带过去了。
　　餐桌上依旧吵闹，其他的人也没怎么在意，绿间夹了个玉子烧放进嘴里，眉间的褶皱却不自觉地深了些。
　　解散的时候是晚上近八点钟，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三两成群的下班族很多，空气里满是香水，酒精，和香烟的气味。他们中只有青峰和桃井是同路，几人互相道完别便在十字路口各自离开。
　　赤司走到灰崎家的时候正好碰上穿着黑色套头衫的灰崎出门倒垃圾，他便安静地站在墙角顺着街灯暖色的光线看过去。普通的灰色头发，灰色眼睛，眼型却有些锋利，虽然看上去会很凶，但是害羞的时候眼皮会不自在地垂下，眼神也会游移，脸皮会染上红色，耳朵也会染上红色，嘴唇不自在地抿起的时候总是让人会想要亲上去。
　　“祥吾。”
　　听到声音的时候灰崎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的时候却好死不死地踩上了鞋带，正当灰崎觉得他应该会摔个狗吃屎的时候却被反应迅速的赤司从身前给扶住了，并且非常凑巧地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经典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偶像剧拍烂的言情情节。赤司看了一眼灰崎窘迫的样子，眼角流泻出一点笑意，“你是故意的吗？”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们离得很近，赤司的呼吸带着温度燎上皮肤，灰崎的脸，以一种肉眼看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怎么可能啊！”
　　“那么，需要我给你系鞋带么？”赤司低头看了一眼灰崎散开的鞋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迷糊。”
　　“......！”灰崎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好半天才冲赤司道，“你是不是偷偷看了言情小说？！”
　　赤司愣了一下，“你指的是是那种初高中女生很喜欢阅读的小说类型吗？”
　　“那不是重点。”灰崎脸上的温度依旧很高，手却没有从赤司身上拿开，“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过来了？我要是不在家的话......”灰崎说到一半突然间想到，他即便不在家，这家伙也照样进得来。
　　灰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又道，“拿到冠军的感觉怎么样？”
　　赤司没说高兴也没说不高兴，只是道，“胜利是职责，是义务，是......”
　　灰崎打断他的话，“谁问你这个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开不开心。”
　　“是这样么。”赤司轻笑，赤金色的眼瞳柔和下来，声音也柔和地不可思议，“我是开心的。”
　　赤司的笑容太漂亮，眼里也染上了温度，灰崎看着他，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陪着赤司百战百胜共享荣誉的人不是他，但是至少此刻，赤司是高兴的。一年的所有日子，春秋冬夏，晴天阴天，他能和对方在一起的日子，不能在一起的日子，他都希望赤司能够开心，这也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啊，个人一直认为赤司其实是温柔的，虽然比起同龄人他聪明睿智很多，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里，但是实际上，他还是一个温柔的人，也会开小玩笑，第二人格也只是在关于篮球，胜利这些东西上显得冷酷不近人情，平时的时候还是和第一人格给人的感觉差不多的，并不是事事极端，毕竟双商摆在那里，所以知道他有双重人格的也就只有同队的那几个人，其他的同学和老师什么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些只是自己的想法啦o(*￣︶￣*)o
　　另外，留言都有看到哦，感谢大家不离不弃地看了下来，虽然更新速度跟乌龟差不多，但是会一直更完哒


第34章 不讳之变
　　秋末的时候，高桥美奈死了。
　　她是跳楼自杀，从六层的天台纵身一跃，众目睽睽地死在了所有人面前。白色的帝光校服浸满了鲜红色的血迹，生命和身体同时开了一个豁口，血流淌地无声而迅速，水泥的地面上也浸了血，很快便成了红褐色。那场面酷烈而直接，浓郁的血腥气让不少不曾经历生死的人脸色发白。
　　众人毫不掩饰的议论声混合在长鸣的警笛声里，刺得人脑袋发痛，警笛停止鸣叫的时候，就已经在高桥美奈的坠落处贴上了禁止入内的明黄色的宽胶布。救护车比警车来得稍晚一些，穿着白色救护衣的人走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当场死亡的结果就这么判定出了。
　　不久之后赶来的女人趴在明显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高桥美奈身上哭地肝肠寸断，洗得微微发旧的衣服，脸，头发，都粘了失去温度的血迹，看上去既悲戚，又可怖。
　　高桥美奈的死亡持续了不到一周便被其他话题替代，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垂着头坐在最后一排只会让人觉得阴郁，和她同班的大多数人都会忘记班里还有这么个人，好像她唯一的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那几个时常欺负她的女生找点不一样的乐子而已。高桥美奈的死，对于这个世界上不过是多了一捧骨灰，一座坟墓，但对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来说，整个世界，也就只剩下那座写了她女儿名字的坟茔。
　　几天后灰崎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高桥美奈的妈妈，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瘦得伶仃，只有面色苍白僵硬，满眼疲惫，见到灰崎的时候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说话的声音非常轻，“请问，你的名字是不是灰崎祥吾？”
　　灰崎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您好。”
　　对方僵硬地弯了一下唇角，却没能形成一个微笑，“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是还是想要拜托看看，灰崎君，你愿意去看一下美奈么？”
　　“......”
　　“我看了美奈的日记，美奈她，很喜欢你。”她轻声叹了口气，眼神悠远而怅惘，像是即将进入冬季开始结冰的湖水，“若是你能去见她的话，说不定，她成佛的时候也会安心许多吧。美奈的墓地离帝光不远，拜托你了。”
　　灰崎抿了抿唇，最终缓缓点头。
　　高桥美奈安息的地方叫樱眠园，意思是那些逝去的人将和樱花一同长眠。墓园很大，四处栽种着高大的樱树，因为时令已是秋末，不见盛放之景，入目尽是向天空延展的灰褐色的樱树枝干，有些樱树上落有黑羽红眼的鸦雀，更显得萧索凄清。
　　碑和碑之间的距离很远，进了墓园走了近十分钟才走到高桥美奈的墓地。石碑照片上的高桥美奈是笑着的，眉宇间不见阴霾，碑前摆了一束白色百合，花瓣洁白柔软，香气清淡。见灰崎的目光落在那束百合上，高桥妈妈缓声解释道，“美奈她很喜欢百合，所以就没有放置放菊花。”
　　灰崎点点头，花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娇弱的东西，生命也非常薄脆，想来也不见得比花更经受地起风雨。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对高桥美奈了解不多，甚至称不上朋友，只是因为他甚至都记不清了的一次心血来潮的甚至不带有刻意善意的行为，竟然让高桥美奈一直铭记在心，像彗星一样，划过少女压抑黑暗的天空，再次迅速消失。他从来就不是高桥美奈的救世主，却被误认为是救世主。
　　灰崎陪着高桥母亲站了很久，当缺了一大半的月亮在樱树枯枝间露出影子时他才从墓园离开。
　　他走了几步便失了力气，索性坐在路旁的供行人休憩的长椅上。黄昏早就过去了，落了叶子的树和路灯之间满是风，天上的星星都相约死去，只有路灯依旧明亮。
　　或许是因为太过安静，他突然间想起从高桥美奈。死去的时候，那些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不管曾经带有怎样的热度，脱离了身体之后便会冷却，短短几分钟之内，便被陌生的清洁工人给清理干净了。
　　不久之前，他曾经也是那样躺在地上，尖刀横亘在心口处，血流不止，疼痛都麻木，他那时候也没有想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他短短的十几年人生无聊空洞乏味，无非是暴力，泡妞和篮球，还有一张他本以为不在意的，却在最后关头清晰的红发少年的脸。
　　“怎么坐在这里？”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灰崎还在想是不是在做梦，但是那双赤金色的眼睛在眼前太过清晰，反倒让他的那些莫名的记忆一瞬间远了起来。
　　“赤司？”灰崎愣了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不在家，手机也打不通，便过来找找看。”赤司伸手摸了一下灰崎的头发，嗓音温和。他早在远处就看见灰崎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上，背部微微佝偻着，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重物压弯了脊梁。他想了想，轻声询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灰崎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早就因为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的手机看了一眼，低声道，“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
　　“赤司，”灰崎念完他的名字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问道，“要是我突然死了呢？”
　　赤司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灰崎抿了抿唇，执拗地继续问道，“要是我突然死了呢？”
　　“......不会的。”赤司弯下腰，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眼皮，神情庄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永不变更的承诺，“你不会突然死去，现在，我在你身边。”
　　灰崎怔怔地看着赤司，那双异色的眼瞳在灯光显得奇异而明亮，满含温柔，像是一个日光澄净的，上好的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本管人死后升天这种事情叫做成佛
　　关于结局，肯定不会BE啦，他们会好好哒
　　谢谢大家的留言，以后也务必多留言鼓励一下我哈，让我知道冷cp也有人在看O(∩_∩)O


第35章 人间烟火
　　天气一点点变冷，在秋季即将结束的尾端落了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带着一点湿冷，像是要为秋天正式划上句点。
　　带了雨具的人很多，没有带雨具的人也有不少，雨滴连成线状从高空往地上坠，雨声混杂着放课后学生的抱怨声显得尤为嘈杂。灰崎没有观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自然也就没有携带雨具，若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要么顺势在教室里睡一会，要么就去体育馆里练习一会篮球，他一个人住，没有人会给他送伞，他得等到雨停的时候再走。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电子屏幕的时间已经是傍晚近六点钟了，灰崎估摸着这个时间赤司应该已经将学生会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过去找他。雨势很大，天空又暗沉得厉害，这雨应该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灰崎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想着，赤司如果带伞的话，他就顺势要求赤司送他回家，如果赤司没有带伞的话，他也可以顺势赖在那间独属于赤司的学生会长室里等雨停。
　　走到门前的时候他正好看见绿间真太郎低着头在和赤司低声说着什么，他们说话的时候距离得很近，脸上的表情都很放松，虽然身高差明显，发色相异，却给人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赤司余光里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灰崎，轻轻颔首，之后便侧过脸同绿间低声说了两句话，绿间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长柄黑色雨伞递给赤司。
　　绿间转身见到灰崎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舒平，他朝灰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向赤司轻声道别，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灰崎站在原地没吭声，视线钉在赤司手里的那把长柄黑伞上无法移动，像是立志要把那把雨伞盯出个窟窿来。
　　赤司缓步走到灰崎身边，像是没有察觉到灰崎的目光似的，晃了一下手里的雨伞，“雨还没停，我送你回家吧。”
　　灰崎有点不高兴，道，“我如果不过来，你是不是就要和绿间一起回家了啊。”
　　赤司闻言笑了一下，“不会，我和真太郎并不顺路。”
　　灰崎用鼻子哼了一声，“如果顺路的话你是不是就跟他一起结伴回家了啊。”
　　赤司莫名地觉得灰崎有点可爱，虽然灰崎已经一米八出头了，脸长得也凶，皱起眉头的样子几乎能把同岁的胆小男生吓哭，和可爱一点也不沾边。他点了下头，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才道，“嘛，如果顺路的话和真太郎一起回家倒也不错，顺便还可以和他聊一下穴熊名局。”
　　灰崎立即眉头紧皱，“喂，你不觉得你和绿间太亲密了么？”
　　赤司只是笑了一下，“我和真太郎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哦。”
　　“他专门给你送伞了！”灰崎想了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们还经常课后在一起下将棋。”
　　“我和真太郎算得上是志趣相投的朋友。”赤司眼里的笑意浓重了一些，眼角流露出一点不明显的戏谑，“哦呀，你这是吃醋了么祥吾？”没等灰崎辩解，赤司又接着道，“如果非要说亲密的话，祥吾和我，才可以说是关系亲密吧。”
　　“嘛。”灰崎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眼睛从他脸上移开，落在赤司的脖子上，他的脖颈纤细且白，线条典雅柔和地收进白色衬衣衣领里，因为天暗，走廊里提早开了灯，灯光明亮，离得近了甚至可以看见淡青色的纤细血管。他看了半晌才有些艰难地把视线挪开，低头看着地板间瓷砖拼接时留下的细细痕迹，小声道，“我和你又不是普通朋友。”
　　赤司低声笑起来，“嗯。”
　　雨依旧下个不停，路边还没有落光叶子的树也被这场雨淋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深色枝干挺立着。脚步匆忙的行人很多，金色的银杏叶，褐红色，黄色的枫树叶铺了一地，随着季节的推移苍老的叶子被人踩得零落，也没有清洁工人及时打扫，平日里干净地不见一丁点垃圾的道路显得有些脏乱，沾着雨水，却带着季节的颜色。
　　灰崎撑着伞走在赤司的左手边，不动声色地把雨伞往赤司那边倾斜，左半边身体湿了个彻底，赤司见了，便伸手将伞往灰崎的方向推了推，从帝光到灰崎家的距离并不远，但是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也都淋了不少雨，衣服潮湿地黏在身体上，顺着袖管往下滴水。
　　“先进来擦擦吧。”灰崎收了伞，顺手将伞搁置在玄关边上。他伸手开了灯，‘啪’的一声之后室内便亮堂起来，接着便弯下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干净的室内拖鞋递给他。
　　赤司接过，轻声道了声谢，便穿上随灰崎进入室内。
　　室内窗户关着，空气有点闷，雨声被隔离在外，只能听见隐约的声响。灰崎拿出干净的毛巾，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穿的白色棉T恤，他看了看尺码，想象了一下赤司穿在身上的样子，唇角慢慢往上翘起。
　　“还没有找到么？”
　　“马上就好！”灰崎对着门外大声回答了一句，又翻出一条浅色短裤，用力抿了抿唇才把唇角上翘的弧度往下压了一点。“那个，你衣服都湿了，赶紧去洗个澡，”他说着用手指了指浴室的门，见赤司的目光有些微妙，又赶紧道，“快去吧，穿着湿衣服很舒服吗？不小心的话会感冒的吧。”
　　赤司盯着手里的衣物看了半天才道了一声‘好’，接着便拿着灰崎给他准备好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灰崎松了口气，拿毛巾随便擦了擦身体，赤司不在他便直接在客厅里换了衣服，把换下的衣物往脏衣篮里一扔便进了厨房。他把砂锅从橱柜里拿出来，洗了两遍之后才擦干净，倒上一半的水，打开燃气灶开始煮。生姜洗净切成细丝，葱白也切地细碎，等他从冰箱里找出红糖的时候水已经煮开了，他赶紧把生姜和葱白放进砂锅里，又拿了个勺子舀了两勺红糖倒进去，他用勺子慢慢地搅拌了两下，见红糖化开便将火调小，赤司推开浴室门出来的灰崎已经将姜汤盛放在碗里了。
　　“赤司，快点过来喝姜汤。”
　　赤司闻言抬眼看向灰崎，他刚洗完澡，嘴唇也粘了些许水汽，鲜艳欲滴，和他头发的颜色如出一辙。他本就姿容端丽，此时眼瞳里氤了一点水汽，使得那双赤金色的眼睛温和下来，看上去温柔又宁和。只是他此时穿着灰崎的衣服，白色的棉T恤一直垂到近膝盖，松垮地架在身上，或许是因为气质太好，在赤司身上根本就没有出现灰崎想象中的那种偷穿大人衣服的不协调感，只会让人觉得衣摆有些长，领口也宽大，露出的锁骨也漂亮地让人不敢细看。
　　灰崎一见到他，心脏便开始打鼓。
　　“那个，姜汤刚熬好，你过来喝一点吧。”
　　“......姜汤？”
　　灰崎这才想起赤司不喜欢红生姜，准确来说带有姜味的东西他都不喜欢，而且还怕烫。
　　赤司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盛放在白瓷碗里的褐色姜汤，拿起来，小心地吹了会，才喝了一口。不过还是烫，味道也不好，舌头也有些麻了。
　　灰崎皱着眉把碗从赤司手里夺过去，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是不是被烫到了？！”
　　赤司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没说话，嘴唇抿着，眼里却带了一点笑意。
　　灰崎翻了个白眼，“笑个屁啊！被烫到的人不是你吗？”
　　“......祥吾，要不要尝一下姜汤的味道？”
　　“哈？我又不需要，我身强体壮，跟你不一......”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赤司按着肩膀用嘴唇堵住了嘴唇。灰崎愣了愣，鼻子里全是赤司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嘴里却尝到了一点红糖和浅淡的姜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慢慢回吻他，不过赤司的舌头真烫啊，想必是刚才喝姜汤的时候被烫得不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地雷哈\(^o^)/~
　　也谢谢大家的评论，每次看到留言就会觉得我喜欢的他们，也被大家喜欢着，就满足啦


第36章 枕稳衾温
　　离学期末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帝光篮球部的三年级生便开始引退，他们虽然都穿着帝光统一的白色球服，但是旁人在提及帝光的篮球部时指的只是那几个被称作奇迹的发色各异的少年，仿佛这支百战百胜的队伍只有那几人存在，替补后勤都是多余，配不上帝光强豪之名。
　　在引退仪式上监督也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隔着黑框眼镜凝视着墙上挂着的‘百战百胜’横幅，说了句，“无论以后还打不打篮球，你们永远都是帝光篮球部的一份子。这三年以来，一直都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就请你们全心全意地为升学考试准备吧，希望你们都能够考上理想的高中。”
　　监督走后他们便去收拾各自的储物柜，储物柜里无非也就是毛巾，换洗运动衫，运动水壶之类的物品，几分钟就能收拾干净。其实离开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队里的那几个人名气太大，实力也太强，即便是作为他们的学长也照样没有出场的机会，反而被他们的实力惊惧地喘不过气，让人记不起究竟是为了胜利选择了篮球，还是为了篮球而不得不追逐胜利。
　　空气里带着一点湿冷，甫一入冬黑暗就提前蔓延，夜色由浅入深地往黑暗里沉。
　　“赤司君，打扰了，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赤司看了一眼腕表上的刻度，便点了点头。他今天提前结束了学生会的工作，距离和灰崎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赤司又看了一眼此时站在他面前似乎在微微发抖的人，便问道，“石川前辈，你很冷吗？”
　　石川濑广愣了一下，他不冷，只是紧张。
　　“先到办公室里面来吧。”赤司说完便低下头从挎包夹层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室内的暖气刚刚关掉，人一进去便感觉不到一丁点室外的冷。他放下挎包，走到墙角处的自动饮水机那里，用一次性纸杯先接了半杯冷水，又接了半杯热水，递给石川濑广之后才道，“石川学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我.....”石川濑广依旧紧张着，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水才说，“谢谢，很好喝。”
　　赤司笑了一下，“是么。”
　　石川濑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顿时红了，支吾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道，“我想问一下，赤司君对我，是怎么看的呢？”
　　赤司思索了片刻才道，“石川前辈是一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呢。我记得，在我接任部长后，出现了很多想要退部的前辈们，而大多数前辈都因为石川前辈而改变了想法继续留在了篮球部。一直以来辛苦前辈了，我也对前辈，一直心存感激。”
　　“嘛，感激啊。”石川濑广扯了扯唇角，情绪有些低落，“不必要为了应付我说出这番话啊，你其实并不在乎我们这些人的去留，关于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也是，无论我们这些人在于不在，维持帝光荣誉的人都始终是你们几个人罢了。”
　　“......”
　　“都已经引退了，我找你其实也不是想听你对我在篮球部的评价。”石川濑广抬眼看向那双赤金色的异色眼睛，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
　　“抱歉。”赤司微微皱眉，“如果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的意思的话，我是不喜欢前辈的。”
　　对方的声音虽然清冽好听，但是拒绝的意思却清晰地让人连强行误解都做不到。石川濑广愣了一下，脸色明显地变得不好看起来，抿着嘴唇看着他，眼角有些泛红，“尽管告白前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你也拒绝地太直接了吧。虽然我是男生，还是前辈，但是被喜欢的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还是非常不好受的啊。”
　　赤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温声道，“前辈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无法回应，非常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和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
　　石川濑广有些惊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沉默了好久才低声道，“那，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不行的。”
　　然后石川濑广就哭了，像是受到了巨大委屈似的，眼泪慢慢地从眼眶里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到地板上。
　　赤司只是沉默着，眼帘半阖，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从口袋里掏出淡色条纹的手帕递给他，“不要哭了。”
　　石川濑广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眼睛红得厉害，也就真的不再哭，“抱歉，我也不想哭的，让你见笑了。”他看了一眼攥在手上的已经被眼泪洇湿了一块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虽然有些厚脸皮，但是，这个手帕可以给我吗？”
　　赤司并不在意，“可以。”
　　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站了三个人，见到石川濑广的时候面上都露出惊讶之色，其中一个还大咧咧地拿着一本性，感的女，优，泳衣写真，赤司的目光从他们几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侧过脸朝身后的石川濑广点了下头，“石川前辈，我还有些事，你先走吧。”
　　石川濑广见到三张在篮球部经常见到的熟悉的脸孔，当下脸皮发烫，心里猜测着门板的隔音效果，冲他们几人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之后便逃也是的跑出了几人的视线范围。
　　青峰被那双赤金色的眼睛一看就很不自在，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小麻衣的写真集，立刻塞到旁边不知道在神游想着什么的灰崎手里，冲赤司笑了一下，“这个是灰崎他准备给你的。”
　　灰崎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变换不定，最后只是攥紧手里的写真，没有说话。
　　“你攥那么紧干什么？！小麻衣的胸部都要被你捏坏了啊！”
　　听见青峰的话灰崎顿时尴尬地想一头撞死他，桃井五月也一脸无语，“阿大，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吗？！”
　　赤司并不责备，只是问，“你们找我有事？”
　　青峰刚要说话就被站在他身旁的桃井狠狠捏了一下胳膊，她露出一个带着些微无奈的表情道，“赤司君，灰崎君和阿大打赌输了。作为输了的惩罚，阿大就让灰崎君那麻衣的写真集给你，绿间君，还有哲君，毕竟，在阿大的世界里，只要是男性，都应该深爱麻衣酱才对。”
　　赤司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灰崎，又问，“为什么不拿给凉太还有敦？”
　　还没等桃井感叹完重点不对就听见青峰完全不过脑子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和绿间一看就是假正经，哲子一看就是个闷骚，黄濑那小子自己就是个模特，见多识广，紫原那家伙只对吃的感兴趣，给他看也没用啦。”
　　桃井简直要疯，“阿大，见多识广不是用在这里的啊！”
　　“哦？假正经？”赤司挑眉，“原来我在大辉心里是这种形象的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桃井拽住石化成雕像的青峰大辉的胳膊，僵硬地冲赤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个，赤司君，阿大他今天出门忘吃药了，我这就带他回去吃药。明天见。”
　　桃井和青峰离开后就只剩下了赤司和灰崎两个人，见灰崎一直沉默，也不抬头，只是盯着地板看。赤司锁好门便走到他跟前，问道，“地板上有花吗？”
　　“......”
　　“好了。”赤司伸手捏了一下灰崎垂在身侧的手，“你究竟在不好意思什么？你以前不是经常和大辉坐在一起讨论麻衣么。”
　　灰崎猛地抬头看他，本来狭长的眼睛瞪得有点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赤司觉得他惊讶的表情有点可爱，笑道，“你不会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吧。”
　　“走，走吧，天都黑了，待会给你做你喜欢的汤豆腐。”
　　见灰崎手忙脚乱地将杂志塞进书包里，还那么硬生生地岔开话题，赤司笑了一下，也就不再提关于写真集的事。
　　“你和大辉打什么赌？还输了。”
　　“嘛，也没什么。”灰崎的脸色有些微妙，小声道，“我们比赛吃五月做的料理，吃得少的人得答应吃得多的人一个要求。”
　　一想到桃井的黑暗料理，饶是赤司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嘛，大辉他可是吃惯了的，如果是比赛这个的话，应该没有人比得过他。”
　　灰崎听出赤司话里的笑意，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啊。”
　　“没有。”
　　“......那你笑什么？”
　　赤司浅笑，“啊，没忍住。”
　　灰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突然问道，“石川前辈找你有什么事？他出门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他向我告白了。”
　　灰崎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哦’了一声。
　　赤司看出他不高兴，又道，“我拒绝他了。”他说着拉过灰崎的手牵着，嗓音柔和，像是提琴的尾音，“我和他说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灰崎便立刻高兴起来，眼睛弯起，没忍住牵着赤司的手晃了两下，“你做的对。”
　　他快乐的情绪非常明显，于是赤司也跟着笑起来，眼瞳鲜艳明亮，像是一个不受侵扰的梦。


第37章 不免虎口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还未到十二月，雪也不大，颜色纯白，像是洒落的细盐。天气彻底冷下去了，零下七八度的样子，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族大都穿裹得笨重，一小部分女生却坚持穿着短裙，即便手里握着暖身贴也依旧冻得脸色青白。
　　灰崎不怎么怕冷，只是在冬季制服里面加了一件藏青色的羊绒毛衣。赤司看起来穿得也不多，深棕色的连帽羊角扣外套扣子没扣，里面搭的白色衬衫和米色毛衣都很薄，他们并肩而行，灰崎一垂下眼皮就能看见赤司冻得微红的鼻尖，便问，“你不冷么？”
　　赤司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我看起来很冷么？”
　　灰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啊。”他说完便牵起赤司的手，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却还是握着对方的手一起塞进了制服外套的口袋里，“嘛，这样的话你就不冷了。”
　　手掌与手掌交叠着，掌纹和温度交错，赤司回握住那只覆盖着薄茧的手，意有所指道，“确实暖和不少。”
　　预报说当天会有雪，天气却只是冷着，到家门口的时候灰崎看了一眼低垂的暗色天幕，道，“晚上应该会有雪，你带伞了么？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带了，是折叠伞。”赤司的眼神落在灰崎的脸上，声音也不自觉地温和下来，“我家挺远的，你如果送我回家，我待会还得再送你回来。”
　　灰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还没有送你回家过。”
　　赤司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沉下去，声音也携裹在风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我就先走了。”
　　路过的车子远光灯无意地折射在站在门口的两人身上，灰崎抿着唇看向赤司，明亮的车灯将他的脸孔笼上一层光亮，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纱雾，让人看不真切。灰崎摆了摆手，低下头从挎包里找钥匙，漫不经心道，“好，你走吧。”
　　“你生气了？”
　　灰崎已经找到了钥匙，他捏着钥匙对准门锁，扭动了两下门锁便发出啪的一声声响，接着便敞开摆出一副欢迎的姿态。他把钥匙放好，才看向赤司，声音很平静地道，“我没有生气。”
　　赤司看着他，语气笃定，“你已经生气了。”
　　“我都说了我他妈的没生气！”灰崎一拳砸在门上，门和墙壁迅速碰撞发出震耳的响声，从指骨处传到神经处的疼痛让他愈发烦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一副四平八稳不在意的姿态，“不是说了要回家么，赶紧回去吧。待会若是下雪，路会不好走。”
　　赤司皱眉，“手伤到了没有？”他说着便去拉灰崎的手看，灰崎刚想用力挣脱却被对方攥住了手腕，“破皮了。”他说罢竟然低头用嘴唇轻轻了亲了一下灰崎的手背，轻声问，“疼么？”
　　灰崎的心脏随着赤司嘴唇的温度颤动了一下，而后便是细密的疼。他叹了口气，表情很难看，“赤司，你不要这样。”
　　“......”
　　“赤司，你是没有想过以后的吧。”灰崎抽回手，背部整个倚靠在门边，“或者说，你从来没有想过有我的以后。在你的人生格局里，早早地就将我排除在外。也是，你是高高在上的赤司家的继承人，而我呢，只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小混混，光是被人知道你有和我交往过的经历就已经是污点了。你有的是锦绣前程，有的是......”
　　“好了，不必再说了。”
　　灰崎看向那双赤金色的眼睛，眼瞳流泻出凄然，“我只会，成为你想要抹杀的耻辱。过家家一样的恋爱游戏，你想要玩到什么时候呢？”
　　赤司沉默。他自小就是被当做家族的继承者培养的，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名师，学习小提琴，钢琴，棋类，帝王学，外语，马术等多个项目，幸而他聪慧，也比一般同龄人早熟地多，父亲给他安排的课程也一直做到了最好。帝王学中有一种说法，居于高位者不应该对某些事物或是人表现出特别的喜爱，那样会特别容易让别人投其所好，会成为弱点。所以他向来不喜欢情绪外露，在旁人看来他好像没什么特别鲜明的感情，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仿佛不管面临什么情况他都可以理智分析，及时抽身，全身而退。
　　但是面对灰崎的时候，他已经不确定他能否做到这一点了。
　　他的母亲就死在几年前的一个大雪飘零的冬季，他的父亲从那时起生命里便满是霜雪，整天面无表情，对什么都不在意，像是披了人皮的机器，完美而精密地运转着。
　　“呐，赤司，你现在就要放弃我么？”
　　赤司看向那双浅淡的灰色眼睛，带着湿气，好像快要哭出来。赤司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涌出一点难过，他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对方扑过来整个搂住了。胸膛隔着衣物贴在一起，心脏与心脏之间的距离，要比普通男女拥抱的距离要近很多，他的耳边清晰地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更清晰的却是对方慌乱的道歉声，“赤司，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可道歉的。”
　　他模糊地低叹了一声。大雪已经落下来了，街道阒静无声。赤司看向灰崎，眼神晦暗不明，“祥吾，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清透冷彻，语气并不强硬，听起来却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灰崎有些无措地松开他，眼眶泛红，“你至于么，我只是想要送你回家而已，也没有非要去你家不可......”
　　“祥吾，”赤司垂下眼皮，后退了一步从挎包里拿出黑色的折叠伞撑开，“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灰崎费力扯了扯唇角，却发现怎么也扯不出一个笑来。他觉得痛，心脏疼痛，那种痛苦清晰而强烈，像是由刀子直接刺进心脏，灰崎攥紧拳头，那是他以前受过伤的位置，现在竟然不管不顾地疼了起来，痛得他快要窒息。
　　“赤司，你可以快点想好么？”
　　“啊，我会的。”赤司说完便撑着伞顶着漫天风雪离开，他一个人缓步前行，背影映着大雪显得陈旧发凉，仿佛是独自一人在这世间生存呼吸。
　　灰崎没有追上去，他注视着那人的背影在他眼前渐渐消失，脸色青白。
　　“嘛，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灰崎侧过脸看向角落。对方从暗处走出来，咧嘴笑了一下，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鄙夷与兴味盎然，“恶不恶心啊，竟然对男的感兴趣，不过竟然能跟赤司家的少爷搞上，你也够能耐啊祥吾。”
　　“关你屁事！”
　　“是么。”对方笑了一下，眼里恶意明显，他晃了一下手机，“既然不关我的事，那我把里面的照片公开也没有问题吧。你早就臭名远播，再加上一条同性恋估计也完全没有人会在意，但是赤司家的那个少爷可就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御曹司家的继承人，这么小就跟同性搞在一起，还是个小混混，不仅帝光篮球部无法继续待下去，估计他家里......”
　　灰崎一拳砸过去，眼底一片猩红，“铃木，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铃木冷笑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迅速肿起来的脸，将手机装进口袋里，转而掏出一把黑色刀柄的瑞士军刀，“恶犬终于露牙了啊。祥吾，今天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牙，究竟被拔掉了几颗。”


第38章 缘悭命蹇
　　独属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灰崎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的单间病房里，米色的窗帘被拉起，透明的玻璃窗关得严严实实，可以看见窗外的覆盖着积雪的褐色树枝和几只停在树枝上缩着翅膀用喙梳理羽毛的灰褐色霍雀。他看了一眼右手手背上插着的点滴针管，眉头拧起。
　　房门被拉开的时候走来的人除了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医生，竟然还有一直存在于电话另外一端的许久不见的母亲。灰崎自己都记不清他究竟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实际上血缘一脉相承的母亲了，她的妆容典雅而精致，看不出实际年龄，气质冷淡疏离，看向灰崎的时候眼神温度也浅淡得很，看不出担心之类的情绪，仿佛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濑户夫人，手术很成功，灰崎君现在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灰崎愣了一下，虽然他对他母亲的实际情况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同他父亲离婚之后她的母亲嫁给了一个有名的珠宝设计师，那个男人姓濑户，所以方才医生才会称呼她为濑户夫人而不是灰崎夫人。虽然心里明白这一点，但是实际上听到别人这么称呼她，好像使得他们本来就浅淡的关系愈发显得可有可无了，仿佛随时都可以断得一干二净。
　　濑户真知子点了点头，看向灰崎的时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是最终没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祥吾，现在感觉怎么样？”
　　麻药的药劲还没有过去，灰崎没什么感觉，方才医生向他母亲告知情况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竟然动了手术，胸口被白色的医用棉布缠裹得看不见具体伤处，但他想起了铃木把刀子刺进他胸口时的震惊表情，脸色难看起来，却还是好好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倒是医生在旁边面露不满，“才十几岁的年纪打架就动刀子，你知不知道那刀子再往左边偏移一寸，你现在就没法睁着眼睛跟我说话了？”
　　灰崎垂眸，脸色苍白得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半晌才问道，“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里来的？”
　　医生叹了口气，“是那个叫铃木的刺伤你的人跑到公共电话亭打的急救电话。”
　　打架的时候灰崎被铃木故意挑衅的话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愤怒，躁郁，再加上赤司的回避，情绪失衡，他红着眼睛去抢夺铃木口袋里的手机，抢到手之后便是发泄般将手机踩烂到绝无修复的可能性。铃木的刀子没有长眼睛，本来想落在灰崎胳膊上的刀子却因为灰崎的陡然转身而来不及撤掉力气而刺进了心脏，像个找不到幽默点的黑色笑话。
　　“我的手机呢？”灰崎眉头拎起，他的手机并不十分值钱，里面除了几个必要的联系人之外便只有一张保存的赤司的照片，并没有什么让人咂舌的隐私，但是现在他的手机不在身边，他没有办法联系到赤司了。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那个刺伤你的人怎么样了？你的手机应该是送过来的时候丢了，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并没有见到。”医生说着拿出病历本看了一眼，对一旁的濑户真知子道，“灰崎君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毕竟是这么重的伤，您先随我去缴纳一下住院费吧，药物费用和住院费用先缴纳一个月的吧。”
　　濑户真知子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头对灰崎道，“有喜欢的手机型号吗？”
　　灰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道，“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手机型号，只要是智能手机就可以。”
　　“好，明天会把新手机拿给你。你要是无聊可以先看电视。至于学校，你想一下有没有想要念的中学，你爸爸会帮忙。”
　　“......帝光挺好的。”
　　濑户真知子没有反驳，只是道，“帝光中学是不错，但是你的事这次影响很大，虽然是校外事件，但是已经超出了一般中学生打架斗殴的范围。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她说完便走出房门，在带上门的时候又说了句，“这是你自己的事，再好好想想清楚吧。”
　　麻醉剂的药效开始慢慢褪去，心脏处被刺破的地方开始慢慢蔓延痛感，既然已经做过手术就代表伤口已经被缝合了，可是还是痛。灰崎侧过脸看向窗外，冬季的天空即便不落大雪也显得灰暗阴沉，他陡然想起了十七岁时夏日里碧蓝的天空，还有那把插进他心脏深处的刀子，虽然痛苦，但是的的确确他是活着的，没死。
　　灰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梦见了他真正第一次见到赤司的时候，那时是三月份的开学季，浅粉接近于白的樱花铺满街道，穿着白色制服的红发少年从琴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里走出，他浅笑的模样典雅又十分漂亮，像极了起风时飘零的樱花，又像极冬日里的白雪皑皑。
　　他在见到赤司的第一眼起，就一头栽进他的命运里。
　　梦里的校园陡然空旷，喧嚣的人声也立即消失，好像整个世界里就只有赤司和他两个人存在，灰崎在原地看着红发的少年越走越近，最终像没有看见他似的越过他继续往前。灰崎想追过去，可是脚却像是焊在地上一样挪不动一步，眼看着人越走越远，就连背影都慢慢消失在视野里，他终于惶然大喊出声，“别走！”
　　“是做噩梦了么？”
　　梦境里的惊慌一时间还缭绕在心里，灰崎安静地听着惶恐不安的心跳声逐渐趋于平静才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病房的佐佐木璃花。他有些费力地坐起来，看了一眼摆放在一旁的果篮，垂着眼皮道，“你怎么会过来？不要说只是为了探病。”
　　佐佐木璃花笑了一下，“不要这么说，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
　　“......我倒是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灰崎皱眉，佐佐木璃花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清晰得闻见她身上香烟和薄荷混在在一起的味道，“要是想打探消息的话，让铃木自己过来。”
　　佐佐木璃花盯着灰崎的眼睛，轻笑道，“啊，他没有办法过来看你，铃木他被他爸打得很重，甚至下不来床。”
　　“他爸？”
　　“祥吾，即便是铃木，也是有爸爸的，又不是孤儿。”佐佐木梨花从口袋里掏出烟，手指捏着放在鼻子下闻了两下又重新放回到烟盒里，“他们家情况挺复杂的，我也不方便多说。啊，医院真是讨厌，没有办法抽烟。”
　　尽管佐佐木璃花提及铃木的情况时一直轻描淡写的，但是灰崎还是能感受到她隐藏在平静面孔底下的焦虑，突然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拿我做幌子了，铃木是真喜欢你，他会当真。”
　　佐佐木璃花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你想多了。”
　　“你回去吧，我不会告他的。”
　　“......抱歉，祥吾。”佐佐木璃花又笑了一下，“你到底，还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灰崎不愿意去深想她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是这样没错。还有，铃木他的手机彻底毁了，他说你踩他手机的时候像是个疯子。”见灰崎脸色不好，佐佐木璃花耸了耸肩，“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铃木他不会乱说的，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灰崎眉头紧皱，眉间皱出深深的褶痕，一言不发地看着佐佐木璃花。
　　“不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啊，你可是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病人啊。”
　　“佐佐木，”灰崎一字一顿念出她的名字，郑重道，“不管是铃木，还是你，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佐佐木璃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可以。”她指了指带过来的包装精美的果篮，“人缘真差啊祥吾，好像除了我就没有人过来看你了，这个不要忘了吃啊。”
　　“......与你无关。”
　　“嘛，对了，”佐佐木璃花突然弯起唇角，眼睛里像是沾满了不掺杂任何目的的好奇，“呐，祥吾，你的事都已经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今天可是周末，赤司他，怎么至今还没有过来看你呢？”


第39章 扬汤止沸
　　傍晚的时候，医院外头飘落下一场雪，雪片不大，不薄不厚的，松软地铺开。青峰大辉向护士小姐确认了病房号敲了敲门，也不等到灰崎回答就把粘了一点雪水的黑色羽绒服外套脱了搭在凳子上，抱怨道，“真冷啊，都走到医院门口了竟然开始下雪。”
　　灰崎见青峰头上也被雪洇湿了一片，皱眉道，“羽绒服上不是有帽子，你怎么不戴？”
　　青峰伸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也不在意，“你这屋里暖气挺足的，估计一会就干了。”他说着又低头去翻羽绒服的口袋，嘟哝道，“我的小麻衣好像忘拿了。”
　　灰崎嘴角抽了抽，“大辉，你是来探病的，还是单纯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欣赏你的小麻衣？”
　　“......我不是怕你无聊嘛。”青峰大辉仅仅心虚了一瞬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个棒棒糖，一个橘子口味，一个葡萄口味，捏着在灰崎面前晃了晃，问，“你要哪个？”
　　灰崎知道青峰喜欢橘子口味的，立刻说，“我要橘子口味的。”
　　“......你是病人，橘子味道的应该很酸，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觉得葡萄口味的怎么样？”
　　灰崎瞥了他一眼，“大辉，你这算是欺负病人吧。”
　　青峰拉了凳子坐到病床旁边，低头将两个棒棒糖纸都给拆了，橘子味的塞到了自己嘴里，紫色的葡萄味棒棒糖直接递给灰崎，“不吃的话一会这个也是我的了。”
　　灰崎便伸手接过去放在嘴里嘎嘣两下给嚼了，“你怎么会过来看我？我早就不是篮球部的了。”
　　青峰大辉皱眉看他，“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不是朋友么。”
　　灰崎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在他十六岁时的WINTER CUP的时候，那时他作为福田综合的主将对战去了海常的黄濑，他在明知道黄濑脚上有伤的情况下还在比赛中故意踩了他的脚。他本就是闻名的不良，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使些手段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为了增大比赛的赢面罢了。灰崎本来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占尽优势，必胜无疑，没想到黄濑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激起了必胜的斗志，潜力被最大程度激发，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最终赢了比赛，印证了赤司以前在让他退部时所陈述的他不如黄濑的这种说法。
　　那个时候的他狼狈地如同丧家之犬，输了比赛不算，还被看了那场比赛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惨的是赤司所在的洛山全员也去看了那场他比赛，赤司安静地坐在观众席里，脸上没什么鲜明的表情，也不说话，周围的空气却都因为他而沉寂，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对于两个前队友赛事的真实想法。灰崎在他最想证明自己的人面前输了比赛，等他缓过神去看向观众席的那个人时，却发现没了身影。
　　赛后青峰在看见他找别人茬的时候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懒得反抗，最终青峰揪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道，“灰崎，输了一场比赛你就醒不过来了吗？你这样，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你。”
　　他那时也就明白，青峰，是一直拿他当朋友看的。
　　“啊，我们当然是朋友。”
　　青峰“切”了一声，“刚才想什么呢，表情那么难看。”
　　“没什么。”灰崎岔开话题，“才这个点你部活都结束了？”
　　青峰愣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什么部活啊，今天是周日。不过我早就不参加部活了，反正不参加部活训练也能赢比赛。监督不管我，赤司也不管我，我很自由的。”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说了两声“好”就挂了电话。
　　“是五月，她今天本来想和我一起过来看你的，但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没有过来，她也挺担心你的。医院离我家有点远，我该回去了。”青峰说着看了一眼窗外，雪早已无声无息地停下了，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羽绒服套在身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以后还是离赤司远一点吧。”
　　灰崎抿了抿唇，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青峰有些烦躁地伸手挠了两下头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有一次想找你借碟来着，在你家门口看见了。”
　　“大辉，你觉得恶心？”
　　“我没有这么说！”青峰有些气急败坏，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我要是觉得恶心今天就不会过来看你了，虽然当时突然间看到你们那样的确是吓了一跳。不过啊，对方可是赤司，赤司那种人，玩你这种笨蛋比嚼口香糖还要简单。”
　　听到这话灰崎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沉默了良久才道，“大辉，你不了解他。”
　　青峰也不反驳，只是道，“我的确不了解他，但是你真的了解他吗？真的要说的话，比起你，绿间还要稍微更加了解赤司一些吧。”他下意识不去看灰崎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和赤司并不合适。”
　　“......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五月久等，我也该休息了。”
　　青峰点了点头，“你还是赶紧好起来吧，病歪歪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
　　“知道了。”
　　青峰大辉走后没多久护士便过来给他扎点滴，见灰崎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只嘱咐了一句不要擅自调快点滴滴落的速度便离开了。灰崎便盯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出神，点滴滴了半瓶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拿出刚拆封的手机拨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到另外一端接通的时候灰崎没有出声，片刻的安静之后对方像是发觉了什么，道，“是祥吾吧。”
　　灰崎莫名地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攥紧手机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说你伤得很严重，在医院里还好么？”
　　对方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像是春日里融化的溪水缓慢流淌进耳朵里，带着温柔。灰崎突然间觉得委屈，心脏也有些酸涨，他轻声地咳嗽了两下才使得声音稳下来，“都还好。”
　　“抱歉，没能过去看你。”
　　灰崎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睛也有些泛酸，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插在右手上已经有些回血的针管，装作不在意道，“没什么，你有要忙的事情。”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祥吾，抱歉。”
　　“......真的没关系。”
　　“出院之后，你就转校吧。”
　　“......”灰崎急促地呼吸了两下，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自嘲地弯了弯唇角，“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踹开我了么？”
　　赤司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理智到近乎冷漠，“不是你想的那样，转校是你现在能做出的所有选择项里最优的那个选项。想必不仅是我，你的父母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你总是这样。”灰崎苦笑了一下，无论是第一人格的赤司还是第二人格的赤司，他好像永远理智着，总是能够轻易地权衡好每一件事情的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做出客观上的最正确的选择。“呐，赤司，我以后还可以见你么？”
　　“......当然可以。暂时的分别是必要的，所以不要哭，祥吾。”
　　灰崎依旧仰着头，他的眼睛几乎快要盛放不住水滴，声音带着遮掩不住的颤抖，“我没有哭。赤司，你可不可以暂时不去考虑未来，现在我问你的话，你能不能以只凭借直觉回答我，你，是真心喜欢我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久到灰崎以为对方根本就不会回答的时候，赤司微微地叹了口气，缓声道，“我喜欢你。祥吾，你是我唯一的例外。”
　　灰崎弯了弯唇角，眼里的水滴，溢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22581796小天使的地雷\(^o^)/~
　　下周结束的时候考试周也就正式结束了，到时候没有特别事情的话基本上可以每天一更，计划在18年之前把痴人说梦给完结掉来着。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留言和支持O(∩_∩)O


第40章 烘炉点雪
　　时值深冬，几乎每天都要下雪，学校都放了假，街上的行人也少，大雪像是要淹没世界似的不管不顾地突自下个不停。
　　赤司的生日也在这个时令，十二月二十日，是离圣诞节很近的日子。二十五号还未到，各类商铺里就早早飘起了圣诞歌曲，折扣的标识同圣诞节的金色贺语merry christmas的标识同时贴在橱窗上，装饰的圣诞树上挂了亮晶晶的彩灯，会送给小孩子礼物的圣诞老人不会出现，穿着圣诞老人红色套装戴上白色胡子的工作人员倒是不少。
　　生日那天赤司征臣送了赤司一把由安东尼奥.斯特拉瓦利制造的小提琴。安东尼奥是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制造家，终生制造提琴，只留下七百余件成品，他死去之后这些手工小提琴便都身价备涨，除去收藏在博物馆的成品，每一件售出价都会标到五十万美金左右。不过钱对于赤司家向来不算什么，赤司的母亲赤司诗织在嫁给赤司征臣之前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赤司诗织在世的时候，她在每年生日时都会收到赤司征臣亲自挑选的珍藏小提琴，而自从她过世之后，收到名品小提琴的人便成了赤司。
　　送完小提琴之后赤司征臣便和秘书一同乘坐飞机飞往海外，他总是在忙，像台永不知疲倦的机器，即便新年都很少待在家里，就连关怀的语句也会因为他冷漠寡淡的表情显得更像例行公事。赤司并不清楚寻常家庭父子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也不怎么在意，倒是管家先生经常拿一种慈怜而又柔软的目光看向他，若不是他一直称呼赤司为少爷，恐怕比赤司征臣还要更像他的亲人一些。
　　“少爷，您和朋友约定的地方离家里不近，还是让司机开车送您过去吧。”
　　赤司从管家手里接过长柄伞，道，“不必了，虽然步行过去会有些耗时，但是乘坐电车的话也就十几分钟左右，算不上远。”
　　“是这样啊。”管家笑了笑，抬手给赤司整理了一下衣领，目送他出门，“少爷，生日快乐，和朋友们开心地度过生日吧。”
　　赤司也笑着点了点头，“会的。”
　　这是他初中时代的最后一个生日，等到樱花再次盛开的时候，他们这一群人便要从国中正式毕业了，到时候所谓的奇迹的世代也就会随之消失，就像黑夜终会降临，白天也会到来，聚合离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赤司是最后一个到达集会地方的人，他甫一到达每个人都笑着同他说生日快乐，他看着就连生日歌都唱得不整齐的几张笑容灿烂的脸，笑了一下便吹灭了蜡烛。
　　“呐，赤仔究竟许了什么愿望呢？”
　　赤司还没有回答就听见绿间冷哼了一声，“紫原你还好意思问。是谁在生日的时候大睁着眼睛对赤司说出想要十箱蒸土豆口味的美味棒这种愿望的。”
　　青峰和黄濑在一旁捧腹大笑，就连一直心事重重的黑子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桃井五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流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伤感，想着大家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绿间真太郎送了黄杨木的将棋给赤司做生日礼物，青峰和桃井一同送了个斯伯丁的限量版篮球，紫原送了一袋子包装古典精美的京都生八桥，据说是百年店铺的限量品，黑子送了本《将棋名局录》，礼物送得最奇葩的是黄濑，他一口气送了赤司七本他自己的精装写真集。
　　聚会结束的时候是傍晚五点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晚来尤自不停，行人稀少，街灯冷清，映着大雪，寂寂地笼罩在街道上。
　　赤司独自一人撑着伞缓步走着，红灯嘶鸣，车辆和落雪一同沉默，他站在十字路口停了好一会，最终转身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医院总是带着医院独有的味道，就连走廊都不好闻，赤司漫无目的地看着医院冰冷延伸的走廊，在前台值班的人员担心地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的时候才礼貌地笑了一下，道，“只是过来看望住院的朋友。”
　　病房在四楼的六号房，下了电梯往左走过三间病房便是406号。赤司低头看了一眼拎在手里的才买不就的新鲜艳色草莓，才抬手扣了扣门。
　　过了几秒钟才隔着门传来应允的声音，“进来吧。”
　　赤司便推门走了进去，灰崎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赤司，咽了一半的水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差点把他给呛了个半死。
　　“你怎么来了？”
　　病房里的药物以及消毒水的味道要比走廊里重得多，赤司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草莓果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木桌上。他看向灰崎，人瘦了，脸部的线条变得更加分明，带着一点病气的苍白，他没有直接回答灰崎的话，只是问道，“你喜欢吃草莓吗？”
　　“嘛，还好。”
　　赤司点点头坐下，不经意间看到露出在被子外的衣物的一角，见灰崎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道，“是准备偷溜出去么？”
　　“哈？”
　　“你藏在被子里的常服露出来了。”
　　“......我已经在医院里躺一个多月了，其实已经没事了，只是医生非要让我留院观察。”见赤司神色已经染上淡淡的不悦，灰崎抿了抿唇，最终小声道，“赤司，生日快乐。”
　　赤司愣了一下，随即便冷静地忽略心底那像是水流侵浸过的悠长的难过。他自幼学习帝王之术，驭人掌权，最会看的就是人心，更何况，灰崎的心，已经可以算是赤，裸，裸，地摆放在他眼前了，太过真诚，没有半点遮掩。
　　“啊，谢谢。”
　　灰崎这才笑了一下，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系了红色蝴蝶结的礼物盒递给赤司，眼里含了明显的期待，“打开看看吧。”
　　赤司并没有立刻伸手接过去，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没有偷偷从医院溜出去，只是拜托护士小姐买的。”灰崎说着便将礼物盒往前递，有些着急，“快点拆开看看啊。”
　　赤司便接过拆开，礼物盒里躺着一个纯白色的毛茸茸的耳罩，他盯着耳罩看了半天，突然道，“你拜托护士小姐的时候说的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吧。”
　　灰崎微微瞪大眼睛，心虚道，“......没有那回事。”
　　赤司心下了然，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你很想让我戴女生的耳罩吗？”
　　灰崎一把夺过赤司手里的耳罩，解释道，“这不是女生的耳罩，它只是有点毛茸茸。如果是女生的耳罩的话上面还会有兔子耳朵，猫的耳朵什么的，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赤司轻声笑起来，“是么。”
　　灰崎被他笑得心跳如鼓，一边的耳朵也红起来，便破罐子破摔道，“随便你怎么想。”
　　“哦。”
　　“哦什么哦，”灰崎立刻恶声恶气道，“你信不信我直接把耳罩给你戴上啊？”
　　“那你给我戴上吧。”赤司说这句话的时候仍在浅笑着，语调柔软，像是春季晒了日光的风，接近温柔。
　　灰崎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生怕赤司反悔似的立刻把耳罩给他戴上了，随后愣愣地盯着他看。
　　赤司见他有些脸红，伸手摸了一下戴在耳朵上的耳罩，和毛茸茸的外表一样，触感很柔软，笑了一下，问，“你喜欢这个？”
　　灰崎想，屁咧，老子只是喜欢你。但是他的另一只耳朵也红了，脸上的温度也高得不正常，他呆呆地看了赤司好久才小声道，“你戴着，有一点可爱。”
　　不论赤司的本质究竟如何，会利用他也好，扔下他也好，就像青峰说的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眼前这个人，但是他是不会离开赤司的。就算是赤司会在将来做出什么对他而言可怕的事，他还是会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间柔和下来的微笑而爱他。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思考的余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赤司诗织是小提琴家是私设的，会觉得她就是那种温柔典雅的人吧，觉得赤司在公式书里会说喜欢的女性类型是品格高雅的女性，是受他妈妈的影响之类的。想象了一下赤司一个人半阖着眼睛站在壁炉前安静地拉小提琴的样子，心都碎了o(╥﹏╥)o


第41章 葵藿倾阳
　　至那以后，赤司再也没有去过医院看望灰崎，灰崎也不强求。他在想念对方的时候会发短信过去，无非就是问一些干什么，吃什么的日常琐碎问题，还好赤司并不嫌他烦，每次都会认真回复。灰崎把每一次收到的短信都储存起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一条一条地看，后来几乎可以把那些短信完整按照顺序背下来。
　　新年在冬季最寒的时候到来，灰崎仍在医院，瞧不见外面的张灯结彩和重重烟火，他的父亲母亲都有自己的新家庭，新年的时候虽然都没有过来医院看他，却不约而同地往他的账户里打了一笔丰厚的压岁钱。新年的第二天他收到了一直照顾他的护士小姐的手工糕点和主治医生给的一个一看就是哄小孩子玩的白□□崽玩偶，以及赤司寄给他的亲自去寺庙求得的平安御守。
　　冬雪初融的时候灰崎出院，他回去的时候房子干干净净的，想必是他母亲雇人提前打扫过了。他没什么好做的，便上网检索了一下他父亲给他找的新学校，东陵中学，升学率处于中等水平，没什么特色，位于郊区，搭乘电车的话需要换乘一次，通勤时间大概是四十五分钟，倒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
　　感到肚子空空的时候灰崎便步行往净居院走，他吃了几个月医院清汤寡水的饮食搭配套餐，早就想念老爷子做的饭了。但是他去的时候大门是关着的，就连那块年岁久远的木匾也不见了踪影。
　　邻居家的女主人出来倒垃圾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唤道，“灰崎君。”
　　灰崎有些茫然地看向对方，问，“老爷子呢？哪去了？”
　　“外面天冷，还是到屋里说吧。”对方将垃圾放好，拍了拍手，转头看了灰崎一眼，示意他跟上。屋里确实比屋外暖和得多，他们一进屋男主人便笑着同灰崎打了招呼，随后沏了杯热茶递给他。
　　灰崎接过，看了一眼杯面上浮动的袅袅热气，轻声道谢。
　　“一个多月前老先生染了风寒，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又转为急性肺炎，差点没熬过来。病好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
　　灰崎眉头紧皱，急忙追问，“那他现在人呢？”
　　“回中国了。”女主人悠悠得叹了一口气，道，“有从中国赶到这边来的后辈将他接回去了，房子也拜托给不动产中介的人处理了。人老了，总归是要落叶归根的。”
　　“......原来是这样。”
　　“老先生先前拜托过我，如果见到你的话，”女主人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暗红色木盒递给灰崎，“一定要把这个给你。先打开看看吧。”
　　木盒里装的是一块玉，黄色绒布细细垫着，玉整体呈青白色，即便是灰崎这种完全不懂玉的也可以看出这块玉质地的温润细腻。他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明白玉上雕刻的动物究竟是什么，眉头复又拧在一起。
　　他没有再询问，阖上木盒便起身同这家的男女主人道别。回去的路上起了风，吹起了树枝上残留的积雪，那残雪随风而落，像盐粒一样洒在身上。灰崎没什么吃饭的谷欠望，但肚子还在饥肠辘辘地抗议着，他索性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个便当，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了一分钟半，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吃了个干净。
　　其实灰崎并不是一出生下来就是喜欢惹麻烦的小孩，他也有过乖巧的时期，不过那也仅限于他那对貌合神离的父母没有离婚以前。后来两人离婚，又再婚，双方都嫌弃他是个拖油瓶，便雇了个照顾他起居的阿姨将他一个人扔在房子里。那个照顾他的阿姨一开始对他的态度还算可以，不过后来估计发现他其实是个没人管的连告状都没有对象的小可怜之后就态度骤变，让他过上了好一段吃完上餐担心下餐的情况。估计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个子也不见长，看起来有点软弱可欺的意思，同班的同学见他被父母抛下都会嘲笑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其实那些人的话也没错，灰崎自己心里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管他乖也好，野也好，无论他是何种模样，其实他的父母亲都不怎么在意他，但是他听不得别人那么说，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将他割得血肉模糊。
　　他虽然可以在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面前乖巧，但实质上是个易怒并且不善于忍耐的人。也就是那个时候，灰崎学会了打架，一开始他总是遍体鳞伤，后来架打得多了，便掌握了一些技巧，他又总是比同龄的那些人多了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渐渐胜利便倒向了他，最后那些被他教训过的人见到他就会自动远远地绕开。
　　有一次他被揍得鼻青脸肿，额头也不知道磕在哪里渗出一大片血，狼狈不堪，像是被咬伤了的流浪野狗。那时候偶然遇到了老爷子，老爷子不顾灰崎反复强调他是个坏孩子的声明，温柔地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便蹲下身把失了力气的灰崎背回了自己家里。那背部宽厚温暖，像是真正的亲人的温度，灰崎内心甚至没有挣扎就安心趴上去了。老爷子给他清洗伤口，上药，还端给他一碗热腾腾的面，灰崎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被烫到也能继续狼吞虎咽，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进碗里，随后溶进面汤里去。
　　后来他打架出了名，恶名远播，结识了同样臭名昭著的铃木，他们俩臭味相投，谁也不在乎名声，年纪太轻，轻狂并且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后来佐佐木璃花出现，他和铃木最终渐行渐远，分道扬镳之后甚至站到了敌队的立场。
　　灰崎有些出神地看着老爷子留给他的玉，最终拿起手机拍了照片，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之后便将短信传了出去。
　　几分钟过后赤司的短信便传了过来，短信内容基本都是对玉的说明，‘玉是产自新疆的和田玉，雕刻在上面的动物是貔貅，又名天禄，辟邪，百解，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相传可以带来庇佑。这玉看起来老先生他应该佩戴过不短的时间，送给你也算是留作纪念吧。’
　　灰崎叹了口气，眼眶不知怎的有些泛酸，慢慢地在手机上按下一行字发送过去，‘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在自己的故乡，会得到妥善的照顾，以后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去中国看望他，不必过于忧伤。’
　　灰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才想起来对方不在眼前，根本看不见，笑了一下，回道，‘我现在好想见他，也好想见你。’
　　这次很长时间灰崎都没有收到赤司的回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灰崎轻轻皱了下眉，打开了电视，用遥控器将所有频道都调了一遍最后停在一档搞笑的综艺娱乐节目上。主持人是个已经年过四十的中年大叔，跟着嘉宾一起挑战着各种夸张的表情，节目现场的观众都在止不住地笑，灰崎看了半天却愣是没搞懂中年大叔的鬼脸究竟好笑在哪里。
　　娱乐节目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灰崎的手机突然播放起了来电歌曲，灰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立刻按下接听键，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对方说，“现在，开门。”
　　灰崎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室内拖鞋都没穿就急忙跑到了玄关处，他甫一拉开门，就看见那个日夜思念的红发少年。
　　对方站在门口，仍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微微笑着，他的眼瞳一赤一金，颜色灼烈却隐含温柔，像是封存着，一朝明日的晨曦。
　　作者有话要说：
　　拼了老命了，更新啦??ヽ(°▽°)ノ?
　　PS：真的不虐的......


第42章 花朝月夕
　　雪早就不再下，寒冷却还未完全褪去，春寒仍在料峭，新的学期刚开始不久便要迎来最为重要的中学生的全国赛事。
　　帝光的几个人实力太强，即便几个人并不全部首发也总是夺得压倒性的胜利。樱花在樱树的枝条上结出带着一点青色的花苞的时候，决赛也如约而至。决赛的最后对手是明恍中学，明恍中学的篮球队成员实力都很不错，可是若是将他们同帝光早早出名的几人相比也只会显得实力平平，不足为惧。对这次全国大赛最终的比赛结果，帝光高层，监督，以及篮球队的成员都没有想过三连冠以外的可能。
　　相比于其他人的不在意，黑子哲也却显得有些心思不宁，在决赛的前几分钟意外受伤。虽然受了伤他却仍然坚持要上场，桃井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小声劝他，“哲君，你已经受伤了。”
　　赤司见了，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又随即舒展开，“五月，先将哲也扶到保健室去吧。他的头磕到了，见到医生时注意说明一下，说不定会出现轻微的脑震荡。”
　　黑子还想再说什么，一抬头便望见了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异色眼睛。他抿了抿唇，慢慢站起来，道，“赤司君，我......”
　　“哲也，”赤司打断他的话，“先去保健室，我一会过去看你。”
　　黑子只好点头，“知道了。”
　　帝光最后的比赛对手明恍中学里有黑子从小到大的玩伴，叫荻原成浩。他们从小都热爱篮球这项运动，短胳膊短腿的时候就喜欢一同追着篮球闹来闹去，后来他们长大后分别去了不同的中学，却也不减联系，虽然很少见面，却会互相写鼓励的信件以及简单诉说自身的近况，是最为亲密的知己好友。
　　黑子最终没忍住在赤司见他的时候拜托他一定要好好打最后一比赛。赤司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道，“如果想让我们几个人都尽全力的话，你有做好觉悟么？”
　　“......觉悟？”
　　赤司也不解释，接着问了一句，“不管分差再怎么离谱，也没有关系么？”
　　黑子点点头，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比赛的时候只有用尽全力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赤司轻轻颔首，“会如你所愿的。”
　　最终的比赛结果的比分在最后一秒定格在111:11上，以一组夸张的数字以及分差帝光取得了决赛的胜利，赢得了帝光的三连冠。明明是胜利，黑子却在看到那组数字以及制造这组数字的队友们如坠冰窟，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呆愣地坐在凳子上，表情难过地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黄濑刚换完衣服就看出了黑子的不对劲，依旧笑嘻嘻道，“头还是很疼吗？一定是刚刚磕得太严重了，要好好吃药啊。”
　　黑子只是觉得不耐烦，他猛地抬眼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红发少年看，咬了咬唇，质问道，“赤司君，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休息室一瞬间沉寂下去，黄濑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黑子，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赤司，他发现另外几个人都皱着眉不说话，于是把张开了的嘴巴又闭上，顿时也噤了声。
　　赤司只是淡声道，“只是控制比赛而已，比起漫无目的的得分，这次大家都很认真。这不是你的要求么？”
　　“不是这样的。”黑子摇了摇头，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想要说的是......”
　　“既然说不要让我们手下留情，那为什么在对战其他选手的时候你不说呢，与不认识的选手交战时你可以选择淡然漠视，和朋友的比赛才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么？”
　　他的声音清冽，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什么指责的意思，黑子却被说得愣住，怔怔地盯着他看。此时黄昏已经很深了，光线透过窗户大落落地散进室内，赤司半逆着光站着，他瓷白的脸一半浸没在金色的光线里，一半泯没在室内的阴影里，异色的眼瞳却鲜艳而锐利，带着同黄昏相似的凉意。
　　“嘛，”黄濑笑着打破了一室的凝滞，“小黑子，你有朋友在明恍中学，怎么不早说呢。”
　　青峰拉开半扇窗户，轻风抚眉而过，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道，“我们也想对所有的选手都认真，但是不是不想认真而是认真不起来啊。对手实在是太弱了，双方的差距是如此的悬殊，还想要让胜者和败者都能享受比赛并且得到满足，这要怎样才能够实现啊。”
　　“......这种问题，”黑子愣了很久，最终颓然道，“我也不知道。”
　　紫原在旁边拆了一个美味棒，边吃便含糊不清地说道，“黑仔，你毕竟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不必非要想出答案不可的。”
　　绿间始终皱着眉不说话，等到一同离开的时候他才走到赤司身边，小声道，“这次黑子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以后不知道会怎样。”
　　“真太郎，你过于忧心了。”
　　听到赤司笃定的语气，绿间心下稍安，他看了一眼拿在手上的针织帽幸运物，道，“今天水瓶座的幸运指数是最低的。”
　　赤司笑了一下，道，“放心吧，因为他是黑子，所以绝对不会因此而放弃篮球。如果他真的从此放弃篮球，只能说明他对篮球的喜爱没有那么深而已。以这次事件作出触发点，不久的将来，他会成长地让我们都刮目相看也说不定。”
　　绿间终于放下心，道，“希望如此。”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赤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短讯，眉梢眼角流露出一点自然的笑意。绿间立刻猜出发来简讯的人究竟是谁，还是问道，“是灰崎么？”
　　赤司并不避讳绿间，道，“是的。”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赤司愣了一下，“我，看起来很开心么？”
　　绿间点头，“是啊。所以才会问你是不是有好事发生，射手座今天的幸运指数是第一位。”
　　“嘛，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天拿下了三连冠，祥吾他做了料理让我赶紧过去，说是不赶紧过去的话料理凉透了就要重新热，会很麻烦。”
　　赤司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仍落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短讯上，眼瞳里蕴含了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他只是浅笑着，眉眼温柔的模样，如同冬去春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地再次更新啦O(∩_∩)O


第43章 黼蔀黻纪
　　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结束之后离卒业考试也就剩下了不到两个月时间，灰崎第一次为交到赤司这个脑子跟常人构造明显不同的交往对象而烦恼。因为是即将面临升学的三年级生，又刚刚拿了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的三连冠，赤司将篮球部部长，校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全部辞去，空出来的时间全部都用到提升灰崎成绩上面去了。
　　灰崎对于学习并不擅长，也不喜欢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蝌蚪文还有完全看不懂的公式，那对他就是折磨，跟逼他吃桃井做的料理感觉相差无几。灰崎知道赤司一定会去京都的洛山高中，他便打算随便去一个升学率普通的位于京都的离洛山近一些的高中就好。但是根据赤司给他买辅导资料的劲头看，好像是要把他直接由一个垫底吊车尾直接给辅导到东京大学似的。
　　“今天给你布置的题有好好完成么？”
　　灰崎有气无力地把资料从背包里拿出来，翻到赤司前一天给他折起的页面，看了一眼大面积的空白，硬着头皮把作业递给对方检阅，“做了，但是有很多不懂。”
　　赤司大致扫了一眼，道，“基础很薄弱，但是做的都对了。剩下的这两个月，只要把基础补上去就好了。”
　　灰崎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学习是什么东西，闻言当下就有些头大，“你花这么多时间给我补习，你自己呢？学习时间应该不够吧。”
　　赤司看着他，表情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我的成绩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地方。你英文小测了吧，试卷给我看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可不记得和你说过这些。”灰崎立刻想起上次偶然被赤司看到英文试卷以及填写在上面的搞笑答案的事，认命地开始翻背包。他的背包里几乎被赤司塞给他的各科学习资料给填满了，那张刚发不久的英文试卷也不知道被随手塞进了哪本资料里。他翻找了一会见翻找不到，便直接提起背包，将里面的书本资料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地，一封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被什么人悄悄塞进背包里的粉色画了爱心的信件就那么轻飘飘地飘到了对方的脚边。
　　灰崎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也不找试卷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和赤司大眼瞪小眼。
　　然而赤司就跟没有看见那封躺在他脚边的那封散发着少女气息的情信似的，浅笑的模样一如往常，道，“卷子还没找到吧，怎么不继续找了？”
　　“啊，哦。”灰崎听了这话便又立刻低下头翻找，过了好几分钟才从跟新书没什么区别的数学课本里找出被他随手折成飞机形状的英文试卷。他赶紧将试卷纸展开恢复成原状，又用力地压了压试卷纸上的折痕，觉得满意了才递给赤司。
　　即便是看到试卷纸上那个惨不忍睹的红色数字，赤司的表情始终也没有变一下，慢条斯理地给灰崎指出失分原因，“单词量太少，英文水平应该是国小二年级程度，语法也没有一个正确的。在英文上，你需要多费些功夫了。”
　　灰崎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有想好要去哪所高中么？”
　　“嗯，明城高中，崇德高中，这两个学校之间二选一。”灰崎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耳朵，“反正都离洛山挺近的，要求也不怎么高。”
　　“是么。”赤司不轻不重地看了灰崎一眼，眼睛里流露出一点不明显的审视，“祥吾，我从未和你说过我会去洛山。”
　　但是灰崎知道。他不仅知道洛山是赤司的志愿学校，而且知道在不久后的全国中学生毕业测试中，赤司会以全科满分的成绩从帝光毕业，带着特优生和奇迹的世代队长的光环正式进入洛山高中。他说不出原因，只是被捅了一刀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突然间就生命倒带这种事，跟都市传说没什么区别。他皱了皱眉，急中生智道，“是你的话，即便不说，也一定会去最好的高中吧。”
　　赤司只是点了点头，眼里看不出分明的情绪，灰崎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相信他刚才的那番说辞，又道，“难道不是么？”
　　“的确是这样没错。”
　　灰崎生怕赤司再继续问些什么，随手指了一下之前已经翻开的让赤司检阅的作业上的空白题目，“嘛，数学真是难懂，这道题你给我好好讲讲吧。”
　　“可以。”赤司突然抿唇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弯下腰捡起了那封之前一直被刻意忽略的粉□□信，温声道，“不过在那之前，祥吾，你得先说明一下，这个是什么？”
　　灰崎瞬间僵住，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情，情信。”
　　赤司仍在笑着，站起身，绕过桌子同灰崎肩并肩坐在一起，他将情信放到灰崎手里，轻声询问道，“要拆开看一下署名么？对方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说不定。”
　　灰崎感觉冷汗都快要从额角流下来了，赶紧摇头。
　　赤司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灰崎深吸一口气，直接将情信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道，“我不想看。”
　　“是么。”赤司轻声笑了一下，随后慢慢凑近灰崎的脸，他轻轻地亲了一下对方的唇角，道，“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不想看情信里的内容么？”
　　灰崎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拼尽全力地更新了，求留言......


第44章 酒酽花浓
　　天气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紧不慢地升高了一些，四处栽种的樱树繁盛着，同初春时初发蓓蕾的时候不同，浅粉色的花瓣极力伸张，映着明亮的日光，连花朵中心处细细的浅色花蕊都看得一清二楚。它们在樱树枝条上不管不顾地蔓延，簇拥，连绵一片，像是从天空落下来装饰在枝头上的云。
　　然而樱景愈盛，离全国中学生测试也就越近。
　　灰崎非常偶然地在经过书店门口的时候见过黑子哲也一次。不知道究竟是花粉症还是只是单纯的感冒，对方戴着罩了半张脸的白□□用口罩，抱着厚厚的一摞参考资料有些摇摇晃晃地走着，就在灰崎怀疑他会不会左脚绊右脚将他自己绊倒的时候，就有一个疾步而过的身穿帝光校服的女生将他直接撞到在地。可能是因为黑子的存在感实在太过薄弱，那个女生左右看了两眼愣是没发现倒在她旁边的黑子，嘀咕了声“见鬼了”，便迅速走到书店里面去了。
　　黑子哲也就那么呆坐在原地，像是被那一撞给撞丢了魂似的，眼神呆滞地看着一本拿在手里的参考书目，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喂，黑子，赶紧起来啊。就这样坐在别人家的店门口像什么样子。”灰崎做不到无视黑子，只好走过去唤了他一声。见黑子目露惊讶地看向他，灰崎没好气地‘啧’了一声，顺手将散落在地上的参考书捡起来，道，“还不站起来？你是小孩子吗？必须得要人扶？”
　　黑子低头看了一眼磨破了一点皮的手掌，慢吞吞地站起来，眼睛微微弯起，“好久不见了，灰崎君。”
　　“也没有很久。”灰崎三两步走到不远处的供行人休憩的铁艺长椅边，将书放到长椅上，从裤子口袋里扒拉出两个未拆封的创可贴递给黑子，“拿去用吧。”
　　黑子伸手接过，轻轻地咳嗽了两下，道，“谢谢。”
　　“你既然没事，那我就先......”
　　没等灰崎说完，黑子突然打断他道，“我退出篮球部了。”
　　“......是么。”
　　黑子皱着眉盯着灰崎看，“灰崎君，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都已经快要参加升学考试了，退部不是必然的事情么。”灰崎并不想和黑子谈论关于帝光篮球部的事情，看了一眼摞在长椅上厚厚的参考资料，道，“不要想太多，目前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升学考试。”
　　“这我当然知道。”黑子的声音低下来，浅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茫然，“大家都变了，篮球部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模样，就连青峰君，也不再需要我了。他是光，已经亮到，不再需要我这个影子了。”
　　黑子的话其实是没错的，青峰是几人之中最早开始能力开花的那个人。由于身体里过高的篮球才能猝不及防的苏醒，他已经快要燃烧尽对篮球的热情了，这个时候的青峰需要的并不是苦苦努力想要跟在他身后却始终不得其法的作为影子的黑子，天分上的差别确实如同天堑一样不可跨越，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对手，一个让他可以跨越自身壁障的对手。至于黑子，他会在未来进入诚凛高中之后，遇到属于他的真正的光。
　　灰崎耐下心道，“那又怎样呢？你也没有因此而放弃篮球吧。”
　　“我不会放弃篮球的。”黑子冲灰崎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怅惘，“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会向他们证明，篮球这项运动，胜利并不是最终唯一的目的。篮球，是让人快乐的存在，并不是只为胜利而存在的。”
　　灰崎皱眉，沉声道，“黑子，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同你的想法一样，如果帝光真的输了，你一定会哭的吧。他们几个人只是太强了，已经不适合作为一个团体存在了，他们是狮子，是虎豹，是豺狼。而你呢，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动物。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食草动物，你知道食草动物有什么特点么？像你一样，食草动物基本上都是很重视群体的，因为弱小，纤细，如果不团结起来，就会被吃掉。所以狮虎总是独行，牛羊才会成群。”
　　黑子沉默很久，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带着无从诉说的委屈，“可是，篮球这项运动，本来就是需要一个团队的协作才可以打的啊。”
　　“......是啊。”灰崎突然想起，在他以前经历过的如今却尚未来得及到达的冬季里，最后取得WINTER CUP胜利的，就是此时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存在感低到让人忽视的人。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眼眶微微泛红的黑子，叹息道，“你说的没错。”
　　他同黑子告别之后就去买晚餐用的食材，暮色泛着春日的凉意，他没思考两秒钟就又去了人气高的奶茶店排队买了两杯热奶茶，一杯外带，一杯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喝着。回到家的时候室内的灯已经亮起来，像是无声的欢迎。
　　赤司听到玄关处传来的声响放下笔，侧过脸颔首浅笑，道，“欢迎回来。”
　　“啊，我回来了。”灰崎换好室内拖鞋，将准备晚餐的食材放进厨房里，洗干净手后将仍旧热着的奶茶递给赤司，道，“这个只让放了一半的糖，味道还不错。你赶紧喝吧。”
　　“你不喝么？”
　　灰崎大咧咧道，“我的那杯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喝完了。”
　　“......”
　　“我真的已经喝过了啊。”灰崎一边说着一边将吸管从中间扎进去，随后伸手摸了一下奶茶，确定温度之后才递给赤司，道，“不烫的。”
　　赤司没有立刻伸手接过去，落在奶茶上的眼神似乎还存有疑虑。
　　灰崎只好自己先叼着吸管喝了一口，觉得确实不烫，他看着赤司落在自己嘴唇上的毫不掩饰的目光，心脏突然就烫了一下。他倏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奶茶刚吞下去就凑过去亲赤司，对方的呼吸带着热度，舌头也是温热的，但是没等他继续亲下去，就突然间被对方按着肩膀推开了。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赤司，对方皱着眉，嘴唇微微抿着，赤金色的眼瞳里竟然氤了一点不明显的湿意，眼周泛着点薄红，这幅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不高兴，反而有点像哭泣前的征兆。灰崎立刻就被吓到了，慌忙道，“赤司，你怎么了？”
　　然而赤司只是蹙着眉盯着灰崎看，在盯到灰崎心惊胆战头皮发麻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你烫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灰崎：我的老攻才不可能这么可爱啊！


第45章 飞金走玉
　　落樱如雪的时候举行了卒业式，时间兜头往前走，不再折返，国中的时光也就从此算是结束了。奇迹的几个人像是约定好的似的分别报了不同的以篮球闻名的高中，赤司将在京都的洛山高校度过三年，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一同报考了桐皇，绿间真太郎去了秀德高校，紫原敦去了阳泉学园，黄濑凉太去了海常高校。只有黑子，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创校只有两年的新学校诚凛。
　　灰崎在赤司的指导下最终以超出崇德高中录取平均分十分的成绩被顺利录取了，尽管国中三年出了不少乱子，但好歹也算是顺利毕业了。
　　毕业那天灰崎偷偷买了啤酒喝，一罐还没有喝完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窸窣声，他手忙脚乱地把啤酒罐塞进白色塑料袋里并且在对方踏进室内的前一秒有惊无险地将塑料袋整个塞进了床底。
　　“赤司，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赤司只是定定地看了灰崎一眼，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他的专属室内拖鞋换了，他扯开领带，又解开两粒扣子，走到灰崎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该道别的都已经好好道别了，纪念照片也都拍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事便直接过来了。”
　　灰崎在他坐过来的时候立刻往旁边移动了一些，动作明显地让赤司皱着眉看过去，“怎么了？我回来得早了，会导致你想瞒着我的事情没法好好进行下去了么？”
　　“怎么可能？”灰崎干巴巴地笑了两下，生怕赤司闻到他身上的啤酒味道，赶紧转移话题，“他们几个人呢？都去了什么学校？”
　　赤司见他已经偷偷地床底瞄了好几眼，佯装没有发觉，把每个人要去的学校一一说给他听，末了问道，“祥吾，你很关心他们去了什么学校么？”
　　“也说不上关心。毕竟你们高中全部都在不同的学校，到时候在全国赛事上肯定会遇上吧。”
　　赤司轻轻颔首，眸色暗沉，声音清透冷彻，“这就是我们所有人分别去了不同学校的意义所在。被统称为‘奇迹的世代’这么久，是时候分出个高下了。若是再次相见，便都是敌人了。”
　　日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将他的面孔切割地斑驳不清，他的红发艳醴而夺目，那双赤金色的异色眼瞳被浸染上了金色，显得锐利无匹，锋芒毕露，仿佛他的前方只有胜利，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灰崎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他并不想看到对方脸上除了微笑之外露出的其他表情。他想了想，突然道，“赤司，你知道秀德高校篮球队的队服是什么颜色么？”
　　“橙色。”
　　“你看啊，绿间那家伙头发是绿色的，人长得又那么高，他要是穿上秀德的篮球队服，是不是很像那种长条胡萝卜？”
　　赤司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弯起眼睛笑了。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脸部轮廓都是柔和的，异色眼瞳里的锐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柔软的情绪，像是温柔而亮烈的日光。
　　灰崎也不自觉地柔软了眼神，缓缓微笑起来。
　　“过来吧。”赤司眼里的笑意还未淡下去，有丝缕温柔残留在眼里，使他那双赤金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种奇异的温柔。
　　灰崎的心脏便开始止不住地跳起来，突然间想起他匆忙间藏起来的啤酒，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耳朵，问，“干什么啊？”
　　赤司只是微微笑着，将灰崎身侧的左手握住，随后牵引着那只手慢慢落到他先前已经解开的第二颗纽扣处露出的带着温度的皮肤上。
　　灰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触碰到对方脖颈处那片皮肤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磕磕绊绊起来，“赤，赤司？”
　　“怎么了？”
　　“没，没怎么。”灰崎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脑袋也有点晕晕乎乎的，他想，一定是刚才喝了啤酒现在醉了吧。但是才半罐啤酒醉个鬼咧！他用空余的那只手伸手摸了一下脸，把他烫得都快想要拿个生鸡蛋往上面滚两下看会不会熟了。他突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见赤司落在他脸上略带疑惑的目光，眼皮垂下去，慢吞吞地解释道，“毕竟是，嗯，是白天，我去拉一下窗帘。”
　　赤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祥吾，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
　　赤司抿唇轻笑了一下，松开握着灰崎的那只手，用食指点了点衬衣上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道，“我只是，想要把第二颗纽扣送给你。”
　　灰崎僵在原地，像是没了电的机器人，整张脸都是红的，像是刚刚煮熟的虾子，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他在原地愣了很久，才慢慢坐到沙发最角落的位置上，枕着胳膊，将脸整个埋进膝盖里。
　　但他的耳朵没能藏进去，红通通地露在外面。赤司笑了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灰崎依旧没有抬头，因为脸被埋着，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别玩我耳朵，我现在有点不能见人。”
　　赤司复又笑起来，索性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尖，“你躲什么啊？”
　　“......你快回去吧，”灰崎伸出一只手捂住被赤司亲过的耳朵，小声道，“给我的羞耻心留点地方躲行吗？”
　　赤司抓住灰崎那只伸出来的手，不轻不重地在那只手的掌心挠了两下，道，“我一走，祥吾估计就要开始喝酒庆祝卒业了吧。”
　　灰崎猛地抬起头，大声反驳道，“我才没有喝酒！”
　　“看来是已经喝过一些了。”
　　“......你不要随便乱猜！”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没有理会灰崎的死鸭子嘴硬，低下头就直接亲吻过去，在灰崎闭上眼开始回应的时候松开他，有些好笑地用食指点了一下灰崎的鼻尖，“你嘴里的啤酒味告诉我，你至少喝了半罐哦。”
　　......
　　半分钟后，灰崎又恢复了把头埋进膝盖里的鸵鸟姿势，并且死活不肯再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昨天因为有事实在没有办法更
　　今天的更新送上O(∩_∩)O


第46章 韶颜稚齿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灰崎在崇德高中附近租了房子独住，遥遥可以望见鸭川，虽然不像是从前的居所那样独立成栋，两居室可供活动的空间也不小，他一个人居住起来也颇为宽敞。房子的采光很好，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樱树，晴朗的时候时常可以见到鸽子盘旋，下雨的时候则能够清晰地闻见植物，泥土，水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是不小心居住到了季节里。
　　灰崎刚搬过去的时候樱花还未落败，风里都携裹着日光温度以及樱花的浅淡气味。他在窗户旁边放了张矮桌，打游戏打得累了便趴过去枕着太阳睡。后来赤司发现后提醒他这样睡会对脖子不好，灰崎眼睛也不睁懒洋洋地拉着赤司的手亲了两下便依旧我行我素，隔天赤司就拿了一整套昂贵的将棋给搁置在上面去了。
　　灰崎只是瞪大眼睛瞧他，怎么也说不出让他把将棋拿走的话。
　　赤司擅长各种棋类游戏，即便一个人也能坐在那里自得其乐地同自己对弈一下午。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敌手，同自身对弈的过程，就是反思检讨自身的过程。灰崎听完之后目瞪口呆，被这种天才式的思维模式惊呆之后立刻忍不住在心里吐糟了一句怪不得会人格分裂成两个。
　　“尽管你这么说，一个人哪有两个人玩起来有意思啊。”
　　赤司只是浅笑了一下，往棋盘的对面放了一枚香车，他放下棋子见灰崎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棋盘看，便问，“有兴趣么？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我的脑子里没有长这种可以下棋的神经。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老头子的爱好而已。”
　　“并不是老头子的爱好，真太郎也喜欢将棋，并且下得还不错。”
　　灰崎打了个哈欠，小声抱怨道，“又是绿间，到底谁是你男朋友啊。”
　　赤司便笑起来，眼睛从棋局上移开，转而落到灰崎的脸上，“你啊。”
　　“......哦。”灰崎闷头应了一声，走到赤司身边坐下，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道，“你抢了我的桌子，遇见你之前，向来只有我抢别人东西的份。”
　　赤司伸手摸了摸他浅灰色的在日光下有些接近透明的头发，微微侧过脸往他的眼皮上亲了一下，道，“你现在也抢走了我的肩膀啊。”
　　灰崎低声笑起来，“怎么说得跟情话似的。”
　　赤司面色不改，像是陈述某种客观事实似的，道，“我就在跟你说情话啊。”
　　“......你这也太直球了吧。”灰崎拉过他的手攥住，开玩笑道，“你怎么刚开学就这么忙？是洛山的漂亮女孩子太多了么？”
　　“嘛，漂亮的女孩子确实不少，篮球部帅气的男孩子也挺多的。”
　　灰崎猛地把头从赤司的肩膀上移开，想象了一下成群结队的女孩子甚至男孩子含羞带怯地把情书递给赤司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喂！”
　　“现在有危机感了？”
　　灰崎这才看到对方眼里一丝不明显的戏谑，大声道，“我什么时候没有危机感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把你揣进口袋里二十四小时不眨眼地盯着你了！”
　　赤司这才满意地笑了一下，道，“二十四小时？”
　　“......呃。”
　　“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也想看着我吗？”
　　灰崎无语，“赤司，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啊？”
　　哪知赤司竟然真的思索了一下，道，“不是什么奇怪的书籍，据说是可以使人轻松阅读的小说类型，虽然翻开前两页就能猜测出书本内容的大致走向，但是书籍里面的一些情节还是挺有意思的，可以使人心情愉悦。比如那本《钟表装置的蜂蜜与苹果与妹妹》，虽然逻辑薄弱，情节经不起推敲，但是凭借人设和桥段，依然被奉为情侣恋爱的最佳范本。”
　　“......难道，”灰崎努力把赤司捧着轻小说阅读的幻象从脑海中删除掉，唇角微微抽搐，“难道是那种封面上画有卡通人物形象的那种轻小说？”
　　赤司轻轻点头。
　　“......赤司，你脑壳坏掉了吧？！”灰崎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道，“就算你看那种中二的龙傲天种马小说也比这种轻小说来得好啊！非要阅读轻小说的话，以你的属性来说，我觉得还是《中二病也要谈恋爱》更适合你。不对，是你的话不应该只对什么《国富论》,《君主论》这类书籍感兴趣的么？轻小说怎么乱入了？简直无法想象。还有啊，你今天这么反常，不会是因为受了哪本轻小说的影响吧？！”
　　赤司微微蹙眉，“祥吾，轻小说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比如呢？”
　　赤司垂眸从随行的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灰崎，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平常完全没有两样，“比如说这个。”
　　灰崎吓得差点没把书给扔出去，“这玩意特么的竟然还有第二册 ！” 
　　那本书不薄不厚，封面上画了一个红发红眼的穿着女仆装的童颜女孩子，右边写着书名《钟表装置的蜂蜜与苹果与妹妹2》。灰崎盯着封面看了好一会，又盯着赤司看个不停，最终勉强在脸上挂了个笑，“这玩意，呃，这本书，究竟谁给你的？”
　　赤司也不隐瞒，道，“一个三年级的篮球部的前辈。”
　　灰崎立刻咬牙切齿道，“他YY你！”
　　赤司闻言笑了一下道，“并不是这样。”
　　“狗屁！他还居心不良地拿印着这种封面的破烂书给你看！”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和哲也差不多类型的人，本身存在感很低。”赤司说着突然间眯起眼睛冷笑了一下，道，“竟然利用自身的低存在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懒看轻小说。”
　　灰崎沉默半晌，举起手中的轻小说问道，“所以，这个是你没收的？”
　　赤司点头，“是这样没错。”
　　灰崎突然间想到了以前赤司没收了青峰包括珍藏版小麻衣在内的八十本写真集的事，忍不住出言问道，“那你以前收了大辉的那些写真集，也都看了？”
　　赤司似笑非笑地看了灰崎一眼，“没有。那些东西全都大同小异，搔首弄姿，并不是什么值得阅读的东西。”
　　灰崎这才松了口气，又道，“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阅读的东西啊。”
　　“祥吾。”
　　“干什......”灰崎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对方推着肩膀按到墙上了，对方单手撑在墙上，白皙的脸孔浴着光，赤金色的眼睛灼热又明亮，将他牢固地禁锢在视线范围内，瞳孔深处燃起了火，一直连着滚烫的呼吸窜到灰崎的胸腔里，使得心脏砰砰地乱跳个不停。灰崎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眨了下眼睛随后凑过去亲了一下赤司的唇角。
　　“祥吾。”
　　“嗯？”
　　赤司笑了笑，从灰崎的手里抽出那本被他攥得已经有些微微变形的轻小说，快速翻阅了两下，指着第一百三十二页中间的铅字部分道，“这是壁咚情节，是不是很有用？”
　　“......”他果然还是明天就去买《中二病也要谈恋爱》给赤司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洛山就想起了黑蓝NG集里赤司和黛仙贝在天台相遇的时候，赤司在打boss的背景音乐下翻阅轻小说的情节，最后竟然还夸了苹果酱可爱，把黛仙贝的面瘫脸都吓崩了
　　最后，考研的亲考研加油哈ヾ(?°?°?)??


第47章 驷之过蠙
　　灰崎非常偶尔地会在周五傍晚黄昏降临的时候去洛山找赤司。他居住的地方在崇德和洛山两个高校中间，骑自行车的话只需要花上个十来分钟左右便足够。往洛山高校去的话鸭川是必经之路，风景独好，远远可看见清水寺的隐约轮廓以及耸立的群山，因此在鸭川附近读书，散步，慢跑，遛狗，约会的当地人不少，拿着相机不停拍照的游客也很多，骑车经过的时候需要减慢速度注意行人。
　　他找到洛山体育馆的时候赤司没在练球，只是表情平常地和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个子比他稍微高上一些的穿着洛山制服的黛色头发男生说着话。对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眼皮微微下耷，存在感很低，是属于那种不会轻易注意到的类型，对方等到赤司说完才道，“好啦，现在实渕他们早就回去了，你的说教我也好好听了，现在可以把我的女朋友还给我了吗？我周末两天不能没有她。”
　　“......女朋友？”
　　“上下册不是都已经一起没收了，现在装什么傻啊？”
　　赤司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轻小说，道，“等到千寻能够做到我制定下来的训练计划时，再来和我说吧。”
　　黛千寻立刻叹了口气，像是早就预料到结果似的，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失望，只是在走的时候嘱托道，“你可千万不要光看封面就把我的女朋友扔垃圾桶啊！”
　　“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黛千寻立刻转头离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门旁边的灰崎，又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赤司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阔步离开了。
　　灰崎走进体育馆，棕色的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他低头看了看鞋子，确定没有踩出脚印后才走到赤司身边，道，“他就是那个和黑子类型相似的三年级前辈？”
　　“没错。”赤司颔首，继而道，“千寻他拥有与哲也相同的特性，但是所有基本技能都比哲也高出一截，在传球之外也没有什么不擅长的技术。应该说哲也只是旧型，千寻是新型的幻之第六人。”
　　灰崎沉默了片刻道，“他是三年级的前辈吧，你就这么对他直呼其名？”
　　赤司唇角微微扬起，眼睛里却没什么温软的情绪，直言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只是很期待，未来的他将会在球场上的表现。”
　　“......赤司，”灰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之后的WINTER CUP最终的决赛中，洛山会以一分之差与胜利失之交臂，最后两秒的时候，胜利女神倒向了诚凛。所有的对决不过是一出共同出演的默剧，最终以一个戏剧性的结尾收场，主角欢喜谢幕，而赤司，却会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败北。他抿了抿唇，问道，“你有想过失败么？”
　　赤司看向灰崎，眼神陡然凛冽起来，“怎么这么问？你觉得，我会输？”
　　灰崎感觉到对方微冷的眸光扫过自己的脖子，心里满是生疏的紧张。他知道赤司从未败北，他有着超凡脱俗的学习天赋以及运动天赋，并且为之努力，他的过去由一个又一个胜利组成，完美地像是早早写在教科书上的模板人物，如果不出意外，他的未来也将继续如此。但是，会出现意外。
　　“......我从未觉得你会输，但是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灰崎拉过他的手牵住，道，“赤司，你是不是害怕失败？”
　　“害怕？”赤司愣了一下，在他的固有认知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胜利是一切。胜者的一切会被肯定，败者的一切都会被否定，若是失败的话，那么之前那些由胜利带来的荣光也就都会随之消失，不再具有价值。他的内心其实非常缺乏安全感，也脆弱，不过他非常擅长隐藏内心，只需要保持表面上固定的礼貌的微笑，别人就看不出来他软弱的一面。但是实际上从赤司诗织去世的时候他就受到了非常大的伤害，痛苦在他心底盘踞生根，无从排解。
　　他是赤司家的独子，若是不小心表露出软弱，那便是他作为下一任继承人不够格的标志。他不能软弱，内心深处却无法自我欺瞒地软弱着，他害怕被离开，害怕失去，在紫原敦挑衅他的时候他才深切地感受到他究竟是多么恐惧着失败，恐惧着被奇迹的几个人就此抛下。他承受不了被抛弃的结果，只有胜利才能挽回一切。他明白，不想被抛弃的话，那就成为绝对的胜者，一直走在最前面，指引他们，领导他们，甚至，统治他们。
　　作为第二人格的另一部分的他，就那么挣脱出了内心的牢笼，代替另一个赤司，用胜利编制成锁链，捆绑住他想抓住的一切。
　　“如果非要这么说也没错。”赤司伫立在黄昏中，轮廓沾染了瑰丽的暮色，安静的模样像是被描摹的油画里的人像，他的声音也轻，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显得整个人模糊而遥远，“我啊，就是为了胜利，才诞生于世的。”
　　灰崎莫名地觉得非常难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好伸手抱住他。
　　暮色渐渐深了，灰崎带着赤司走到校园里供在校师生使用的露天车棚，径直走到放置在中间的黑色自行车前，开了锁便推出来给赤司看，问，“怎么样？”
　　赤司打量了两眼，道，“这辆自行车意外的普通呢。本来以为是你的话，应该会骑那种非常帅气的可以变速的山地自行车才对。”
　　灰崎听了指了指自行车后座，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山地自行车又不能载人。”
　　赤司闻言笑了一下，道，“即便术后恢复地很好，但你应该不能做剧烈运动的吧。”
　　“骑自行车又不是什么剧烈运动，再说，回家的路上基本也没有坡道。”灰崎说着按了一下车铃，铃声清脆，像是某种呼唤，“快坐上来啊，天都要黑了。”
　　赤司依言侧坐到自行车后座，浅笑道，“出发吧。”
　　“那你坐好了啊！”灰崎握紧车把手，双脚一用力自行车便沿着车轱辘划出的轨道跑出老远。道路旁苍翠的植物，低矮的房屋，缓步行走的行人全部都在视野中倒退，暮色温柔，晚风吹拂的温度也温柔。灰崎突然加快速度，说话的声音揉在风里，“赤司，不稳的话搂住我的腰也没有问题！”
　　赤司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笑了笑之后真的用手臂环上他的腰，脸也贴在他背上，道，“祥吾，有买汤豆腐么？”
　　“当然买了，晚上就等着我大显身手吧！”
　　赤司眯着眼睛笑起来。暮色温暖，草木温柔，像是能够就此铺陈出光明而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EVA里渚薰曾经对真嗣说他是为了遇见他才诞生于世的，但是心都要碎了。
　　而赤司的第二人格是为了胜利而诞生于世的，还是心碎o(╥﹏╥)o


第48章 抽刀断水
　　IH开赛的时候灰崎没能去观看比赛，他的母亲濑户真知子突然染病，她被检测出脑内长了肿瘤，不大，但是是恶性，手术成功率不到三成。或许是情况太不乐观，濑户真知子不再像从前那样端着贵妇人的架子，也不再化妆，面容依然娴雅姣好，但是极度憔悴，仿佛随时都会长眠而去，忧虑生死的模样看起来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在濑户真知子住院的期间，灰崎见了同她母亲结婚的那个珠宝设计师几次，对方长相很普通，但是气质很温和，看得出来是个温柔的男人。灰崎想，他的母亲大概是爱着这个男人的，每次男人走后她眼角悄然滑落的水滴以及眉眼间遮掩不住的疲惫都是证据。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濑户真知子递给灰崎一个存折，交代道，“这个你留着。你虽然算不上成器，但好歹比国中时长进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好好念个大学吧，不想念也无所谓，只要不作奸犯科，就走你想走的路吧。最起码，这些钱可以让你不必太操心生活。”
　　灰崎久久没有伸手，从心脏深处蔓延的痛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地不让说话的声音颤抖，道，“这算什么呢。”
　　濑户真知子叹了口气，将存折塞进他手里，微微叹了口气，“祥吾，你好歹，让我安心。”
　　手术室的门很快就被关上，猩红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胆战，灰崎只能坐在走廊里同身边眼角发红的男人一同等待。
　　等到半个小时的时候，穿着洛山白色球队制服的红发少年突然出现在视线里，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渗着一点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应该是匆忙间赶过来的。灰崎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声音止不住地有些发颤，“赤司，洛山现在应该正在进行决赛才对，你怎么来了？”
　　赤司同他并肩坐到长椅上，牵过灰崎的手握住，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让你一个人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含了温度，温暖，却让灰崎无端觉得委屈。灰崎回握住赤司的手，缓慢地笑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手术整整进行了六个小时，最终穿着蓝色无菌服的主治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向家属宣布手术成功。
　　灰崎笑着笑着就流下眼泪，他发觉之后慌忙抬起手擦了擦，对赤司道，“太好了，她还活着。”
　　“啊。”赤司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手帕给他擦了擦眼睛，赤金色的眼瞳里满是清晰可见的温柔。他伸手摸了摸灰崎的头发，轻笑道，“真是太好了。”
　　IH的决赛冠军队伍是洛山，紫原敦所在的阳泉高校拿了第二名。洛山除了赤司之外还有三名‘无冠的五将’，实力依旧强绝，但是阳泉高校却只有紫原敦这么一个‘奇迹的世代’，并且这唯一一个‘奇迹的世代’还死活不参加决赛，赛事结果就这尘埃落定了。
　　赛事结束后赤司便带领着洛山立刻回到了京都，灰崎却还要在东京再留下一段时间。濑户真知子的术后反应很严重，头疼，呕吐，食不下咽是常态，医院里的食物她完全吃不下去，灰崎询问了主治医生的意见之后便在家里做好食物放在保温桶里带给她吃。相比起寡淡无味的营养餐，灰崎带过去的食物她好歹会多少吃一点，呕吐的情况也有所减轻。
　　有一次灰崎在从医院出来往住处走的途中偶然地遇见了黑子和他新的被称为‘光’的搭档。灰崎看见他们的时候黑子正抱着一只和他本人莫名相像的幼犬追着火神大我跑，而那个个头足有一米九左右的长相绝对和温良沾不上边的火神大我就真的被吓得四处乱窜。
　　“灰崎君。”黑子弯起眼睛笑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间看见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的灰崎，迅速敛去眼里的笑意，抱着他的狗走过去同灰崎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也没有很久吧。”灰崎刚说完就觉得这对话莫名地有些耳熟，他看了看被黑子抱在怀里的幼犬，又盯着黑子看了看，才道，“这是你的狗吗？竟然连眼睛的颜色都跟你一样。”
　　“哲也二号，它的名字。”黑子笑了笑，“是从公园里捡来的流浪犬，很多人都说它像我，同队的小金井君便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他说着将狗放下，侧过脸对远远站在一边的火神大我道，“火神君，我已经把二号放下了，不要站那么远啊。”
　　火神在一旁理直气壮道，“它就在你的脚边，我怎么过去啊！”
　　黑子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对灰崎道，“他是火神大我，是我找到的新的比青峰君要更加适合我的光。”
　　“是不是比青峰更加适合你这件事我不清楚，但是，你看起来很开心。”灰崎想了想道，“IH赛上，是输给了青峰没错吧。”
　　黑子点头，道，“青峰君很强，但是，不久之后的WINTER CUP上，若是再次对上桐皇，我们会赢的。”见灰崎不语，黑子又道，“听说灰崎君不再打篮球了？”
　　“嘛，算是吧。”
　　“是因为赤司君么？”
　　灰崎立刻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赤司什么事？”
　　黑子直勾勾地同灰崎对视，半晌才道，“啊，应该是我想岔了。不过不管是青峰君还是赤司君，我都没有输的想法。帝光的时候，他们都太执着于胜利了，若是这场角逐中由我胜利的话，他们的想法或许也会随之改变的吧。”
　　灰崎眉头紧皱，“黑子，想要改变队伍这种事，光有愿望是不够的，还要有力量。当初你觉得队伍太追求胜利，但是你太弱，你没有力量，你想改变，却不知道方法，也无从改变。现在的你，却指望着用胜利来改变他们。黑子，拥有着这样的想法的你，不是已经开始执着于胜利了么。”
　　“我没......”
　　灰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黑子的话，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但是输给桐皇的时候你绝对哭了吧。不要跟我说一些什么快乐打篮球的屁话，第一，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打篮球了，但是我以前还在打篮球的时候，只会在别人败给我的时候感到高兴，明明鄙视我的品行却因为能力不足而被迫认输，爽爆了好么。第二，胜利会不会维持快乐我不清楚，但是输了比赛的话一定不会高兴，哭泣的话样子也会很难看。”
　　灰崎见黑子面色难看起来，继续道，“你不要非想着让每个人都贯彻你的篮球理念，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篮球不是你一个人的篮球，而是所有人的篮球。”
　　等到灰崎走后，黑子在原地愣了很久之后才弯腰抱起脚边的哲也二号，勉强朝火神大我笑了一下，“火神君，我看起来，已经开始执着胜利了么？”
　　火神大我见他抱起狗，又往后退了两步，大声道，“别抱着它走过来啊！我们不是已经定下了拿到冬季杯冠军的目标了么，下一次我也会打倒青峰的！打篮球很开心啊，但是参赛不就是想要获胜的么？你一个人究竟在那边纠结个什么劲啊。”
　　黑子慢慢低下头，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原来，我也在执着胜利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黑子的粉在的话请不要骂我o(╥﹏╥)o


第49章 沉滓泛起
　　濑户真知子出院之后灰崎经常乘坐新干线在京都和东京两处折返，他们虽然是母子，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话好说，并不亲密，而和灰崎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濑户慎反而同他关系慢慢变得亲近了许多。濑户慎在得知灰崎喜欢玩游戏之后经常会买一些新发行的游戏送给他，甚至还同灰崎一起玩过两次逃杀游戏。
　　期末考试的时候赤司专门整理了笔记给灰崎，考试的重点用红笔圈起，例题的解题步骤清晰明了，灰崎有疑惑的地方也都添加了详细的知识点附注。最后成绩出来的时候灰崎的总分排到了班级前十，老师看向他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灰崎突然意识到，即便是他，也是可以成为那种成绩优良的受到老师喜爱的学生的。
　　不久之后濑户真知子的病情彻底稳定了下来，不必每周去一次医院，家里也不再需要特别看护，虽然每天药物不断，但她的脸色明显地好了许多。她买了自动换水装置的鱼缸放在了客厅里，往里面放了六条金鱼，五条红色的，一条黑红相间的，她每天按时按点地给金鱼投食，面上虽然不怎么露出笑，但是眼里多了些生机。
　　新的季度往前迈的时候，WINTER CUP便要来了。灰崎在一个泛着凉意的傍晚准备着晚餐的时候，被突然间剪短了额发的赤司吓了一跳。
　　“额发，你的额发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灰崎满脸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赤司的反应要平淡地多，只是道，“剪了。”
　　“我当然知道是剪了。”灰崎扶额，凑过去瞧了一眼对方参差不齐的额发，一脸痛心疾首，“你这是去的哪家理发店啊？剪的跟狗啃的一样，我闭上眼睛剪都剪得比这好。”
　　不过赤司的脸长得实在是很漂亮，额发剪短之后清俊的眉眼完整地露出，配上那双赤金色的异色眼瞳，显得整个人气质危险而又邪异，有些不同于以往眉目如画，姿容似雪的模样。
　　赤司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一下被剪得极短的额发，不疾不徐道，“是我剪的。”
　　“原来是你自己剪的，怪不得......”灰崎默默地把后半句话咽下去，愣了愣，问道，“你没事干嘛给自己剪头发啊？”
　　赤司垂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牛头不对马嘴道，“玲央已经给我修剪过了。”
　　“哈？”灰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挺好看的。”
　　赤司抬头轻轻瞥了他一眼，问，“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你长得那么好看。”灰崎小声又快速地答了一句，他见赤司神色已经和缓下来，撇了撇嘴道，“我早就想说了，你们队里的那个投篮手是不是喜欢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叫你‘征酱’来着。他本来长得就很中性，这次还给你修剪额发，简直自带女子技能点啊。”
　　赤司笑笑，“没有那回事。只是因为我是队长，他是副队长，我们之间的交流相对于他人多了一些而已。”他的眸光掠过放在燃气灶上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汤锅，接着笑道，“祥吾你很会做饭啊，玲央在这方面却不擅长，相较而言，还是祥吾你的女子力要高出一筹哦。”
　　灰崎随口应了一声，道，“这个算是夸奖么？”
　　“我就是在夸奖你啊。”
　　灰崎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唇角笑意明显，“那你待会可要多吃一点，别剩下了。”
　　两周之后赤司的额发稍微长长了一点，看上去服帖了些，只不过依然遮掩不去那双眼睛里的锐利。那时冬季杯已经开赛了一段时间，进了四强的几个学校已经进行到决战赛，洛山和秀德对上，换句话说，也就是赤司征十郎同绿间真太郎正式交锋。
　　洛山和秀德进行比赛的时候灰崎去了现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已经由第二人格掌控了的在球场上的赤司，球服雪白，头发鲜艳，面无表情的模样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显得冷肃，举手抬足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绿间同赤司在帝光时期就经常在放课之后在空寂无人的教室里下将棋，他们爱好相同，志趣相投，三年期间，他们下了数千棋局，绿间却从未胜过赤司一次。赤司的篮球也像是棋，他轻而易举地布下庞大而精巧的局，所有人都是身在局中的棋子，连他自己也不例外。到了准确的时机，他只要轻轻操控提在手里的傀儡线 ，敌方便自投罗网，一败涂地。赤司知道绿间会输，他表情淡然地站在他面前，就同他从前每一次赢了绿间的棋局取得胜利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秀德止步于四强，绿间虽然难过却暗自松了口气，他难过了一会之后走向赤司，问道，“截断了高尾给我的传球时，你说你的眼睛可以看到未来，那是什么意思？”
　　赤司轻笑了一下，眼里虽然没有笑意，却依然显得姿态优美，温柔雅致，“眼睛所能见到的不过是未来的方向，至于怎么走，怎么取胜，还需要耐心的洞察，以及布局。我只不过是在预见的时刻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而已。”
　　“......下次，会赢你的。”
　　赤司轻轻颔首，略微眯起的眼睛里露出一点锋芒来，“啊，我期待着，真太郎。”
　　一场赛事下来，不仅同洛山作为敌手的秀德在比赛时受到了震撼，其他围观的队伍看向赤司的眼神也都复杂起来，甚至有人对他目露恐惧。赤司似乎对此毫无所觉，眉眼寂然，似乎没有什么能掀起他眼里的波澜。
　　同赤司并肩离开的时候，灰崎想到众人各异的眼神，终是忍不住道，“洛山的很多人好像都对你挺畏惧的，你当队长的时候究竟都干了什么啊。”
　　“这不足为奇，在洛山实力决定一切。”赤司说完抬眼望向天际霞霭同夕照纠缠的盛景，声音轻得几乎快要泯灭在风里，“畏惧是件好事。”
　　畏惧是件好事，只有畏惧了才会服从，服从才会敬畏，敬畏才会忠诚。
　　灰崎怔怔在站在原地看他，他赤金色的眼睛总是邪异锐利，教人不敢细看，此时半垂着眼帘便将那股子凌厉收敛了两分，浓密纤长的睫羽半覆在眼睑上，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宁和温柔。一个人的气势太过凌厉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去忽略掉一些东西，比如，赤司其实是童颜，再比如，他才十几岁。
　　这些事情，就连赤司本人，都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第50章 甘井先竭
　　临近总决赛，月亮出来得越来越早，而赤司每天从洛山离开的时间却愈发地迟了。灰崎疑心他只顾着训练而忘记吃饭，买了热肉包骑着单车去见他。虽然有纸包着，但食物散热散得很快，为了防止到达洛山的时候肉包彻底冷下来，灰崎索性脱了外套将装了肉包的纸袋裹起来，到达的时候肉包还是热的，他自己却被冻得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将外套套上，把单车推到自行车停车处就赶紧跑着前往体育馆。入暮之后偌大的洛山里阒无人声，体育馆里也只有一处开着灯，寂寂地亮着，灰崎一推门进去就看见赤司，扬声道，“赤司，先别练了，给你买了肉包，快点过来吃。”
　　赤司闻言放下篮球，拿深色毛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才走过去，他看了一眼仍在冒着热气的肉包，道，“待会再吃。”
　　灰崎从纸袋里拿出一个肉包塞到他手里，自己则直接拿了一个咬了一口，粗略地咀嚼了两下就咽下去，道，“不烫的。这是我在家门口的便利店买的，骑车到这边都有十分钟了，这个温度你吃刚刚好。”
　　赤司抿了抿唇，盯着肉包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在边角处咬了一小口。
　　“都说了不烫。”灰崎见赤司没有被烫到的反应，三两口就将手里拿着的肉包解决掉，接着又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牛奶递给赤司，道，“这个是刚刚从体育馆门口的自动贩售机买的，应该会烫，你待会再喝。”
　　赤司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道，“为什么是牛奶？”
　　“啊？难道你想喝咖啡？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啊，会睡不着的。”灰崎伸手摸了下耳朵，努力地想了想牛奶的好处，才道，“喝牛奶对身体好啊，小孩子的话可以补充钙补充蛋白质，有利于身体长高，而且......”
　　没等灰崎的话说完，赤司就道，“小孩子？”
　　“啊，”灰崎见那双赤金色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立即改口道，“未成年？”
　　“......”
　　“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啊。”灰崎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地抱怨道，“话说，我亲你的时候好几次都尝到了牛奶味。”
　　“......那是为了保持身体需要的营养均衡。”
　　灰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赤司只到他肩膀位置的鲜红的毛绒绒的头顶，脱口而出道，“是这样么？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想要长高。”
　　赤司不再开口，他默默地吃完了肉包，喝了两口运动水壶里的水之后便捡起篮球。灰崎见了皱了皱眉，大声道，“赤司，饭后不宜剧烈运动！”
　　然而赤司就跟没听到似的，他先是随意拍打了两下篮球，接着从最外围的三分线助跑，快要到篮筐底下的时候跳起，他跳得很高，手腕越过篮球框，接着那颗橙黄色的篮球就被白皙纤长的手指按着直直地扣进篮球框里。
　　灰崎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缩起，好半天才找回理智的声音，“你刚才，扣篮了？”
　　赤司捡起篮球，想着这样做了之后灰崎应该就可以明白，至少在篮球上，身高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影响，不至于到让他每天喝牛奶以求增长身高的地步。他轻轻颔首，唇角微微弯起，道，“不然呢？”
　　“可是，”灰崎走到他身边，盯着他左看右看之后，终于忍不住牵过他方才扣篮的那只手摸了摸，道，“你只有一米七啊！”
　　赤司唇角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笑意顿时僵住，一字一顿道，“是一百七十三公分。”
　　灰崎忍不住笑起来，也不在意他的手指刚刚摸过篮球，就低下头亲了亲他指腹上的薄茧，道，“赤司，虽然只有一百七十三公分，但是你真是厉害啊！”
　　“......哦。”
　　“决赛的时候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赤司点点头，语气坚定地像是某种誓言，“我会赢的。”
　　灰崎听了这话只是蓦然有些难过，虽然已经知道结局，但还是会忍不住祈祷会出现转机。他缓慢地笑了一下，伸开双手将赤司抱住，不让对方看出他的眼睛里已经流露出的鲜明的难过，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嗓音温柔，像是流泻的月色，“你会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痛，要到决赛了o(╥﹏╥)o


第51章 高屋建瓴
　　离开赛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观众席已经被坐了个满满当当，除却即将决战的洛山和诚凛两支队伍，其他的各个高校的篮球队员都事先约好，以篮球队为单位在观众席上坐得整整齐齐。灰崎好巧不巧地同桐皇坐到了同一排，和青峰大辉隔了四个座位。
　　桃井和青峰同时看见了他，还没等灰崎出声，他们俩就一齐找队友换了位置坐到了灰崎身边。
　　“哟，好久不见了。”
　　“灰崎君，好久不见。”
　　灰崎在两人队友纷纷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下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头，吐糟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桃井五月笑笑，“没办法啊，阿大需要我的照顾。”
　　青峰大辉干笑了两下，无语望天，“五月，你再把你做的猪食拿给我吃，估计你很快就得去医院照顾我了。”
　　吃过桃井五月做的料理的灰崎深有同感，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对青峰道，“大辉，座位你先帮我看一下，我待会过来。”
　　“知道了。”青峰点完头之后又冲灰崎揶揄地笑了一下，“是去给他送上胜利之吻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灰崎闻言差点一个踉跄，看着周围人齐齐亮起的跟灯泡似的闪烁着八卦的眼睛，不由得满头黑线，“去你的吧！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青峰咧嘴笑起来，一脸不要狡辩我都懂的表情，他甚至还冲灰崎挥了挥手，催促道，“快去吧。”
　　但是灰崎真的只是想要去个厕所，他满头黑线地上了厕所，刚洗完手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黑子吓了一跳，“黑子，人吓人很恐怖的啊！”
　　“啊，抱歉，只是没有想到会在男厕所遇见灰崎君而已。”
　　灰崎没好气道，“你要是在女厕所遇见我才是意想不到好吧。”
　　黑子没忍住笑了一下，道，“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
　　灰崎慢悠悠地洗干净手，擦干之后才道，“既然知道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还不快点离开？”
　　“灰崎君，对我没什么要说的么？”
　　“哈？”灰崎没忍住皱了皱眉，道，“我有什么应该要对你说的话么？”
　　黑子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比如让我放弃赢赤司君之类的。”
　　“这是什么话？”灰崎眉头拧地更紧，厉声道，“赤司他不需要。再说了，我让你放弃赢他的想法，你就会放弃么？再说了，黑子，你怎么就确定你会赢他？”
　　“我确实不会放弃赢赤司君的想法，当然，我也不确定我是否能赢得了赤司君。”黑子叹了口气，直直地看向灰崎，道，“我是不会放弃的，好不容易和诚凛的大家走到了这里，走到了赤司君面前，我绝对不会放弃。因为荻原君曾经对我说过，只有在放弃的时候可能性才会变成零。无论别人觉得我多么弱，觉得我的努力多没有意义，我不想让自己的可能性为零。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
　　灰崎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不耐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放弃了？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啊。”
　　“灰崎君。”黑子倏然笑了一下，他想起他曾经无数次凝望着的红发少年远去的背影，那时日光总是声势浩大，铺天盖地得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生而浴光，遥远而不可接近。他唇角的笑意浓烈了一些，天空蓝的瞳孔完整地映出灰崎的脸，“其实我非常感谢赤司君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进入以前不敢奢想的篮球世界。但是现在呢，我虽然是影子，却要站到最亮的光面前了”
　　远处忽地传来火神大我焦急地呼唤着黑子的声音，黑子听了立即转身离开，他走了两步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仍然站在原处的仲怔的灰崎看了一眼，道，“灰崎君，我会加油的。”
　　灰崎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场上已经开始介绍即将出场的两支队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穿4号球服的赤司身上，对方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平常，一言不发的样子自成一种凛然的气场，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接近。
　　紧随其后出场的便是诚凛了，介绍到黑子的时候观众席里迅速开始议论纷纷，场上隐形，最神秘之类的词汇一直不停地通过他人的嘴巴灌进耳朵里，灰崎一想到厕所里黑子同他说过的话，眉头复又拧紧。而黑子似乎也若有所觉似的，抬起头，往灰崎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灯光凉水一般落进他的眼里，有种冰冷的明亮。
　　“啊啊，哲君朝我这边看了！”桃井五月有些高兴地朝黑子挥了挥手，高声道，“哲君，比赛加油啊！”
　　青峰在一旁抠了抠耳朵，“五月，即便你不那么大声哲子也听得见的。”
　　“要你管。”桃井五月依然在笑，对青峰道，“阿大，你有没有觉得，哲君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哈？”青峰往黑子的方向看了眼，道，“确实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好像有种兴奋的感觉？”青峰刚说完自己又赶紧摇了摇头，“对手可是赤司，哲子一定是太紧张了。”
　　“大辉，”灰崎忍不住开口道，“你究竟是从哪看出黑子紧张的？”
　　青峰又往场上看去，过了片刻之后才道，“不是紧张么？你看看诚凛的那个叫升旗还是叫降旗的，腿都抖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就像是一只吉娃娃站到了狮子面前啊。”
　　坐在他们身边的桐皇队友听了都大声笑起来，队长今吉翔一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道，“虽然形容地确实很贴切，但是这么说别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哦。至于黑子君，那种眼神可绝对不是害怕，称之为对胜利的渴求或许更为合适哦。”
　　桃井听了顿时目露担忧，青峰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或许，因为对手是赤司吧。”
　　“......大辉，你觉得黑子会赢吗？”
　　青峰愣了愣，有些不解道，“你干吗突然这么问？”他看了一眼场上的计分板，是43:20，道，“这才上半场，比分已经一边倒了不是么。”
　　“大辉，你觉得黑子会赢么？”
　　“哈？你怎么又问一遍，”青峰大大咧咧道，“又不是什么热血漫画，洛山明显比诚凛的实力高出一大截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是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变故突生，黑子擦了擦汗，往赤司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连同火神，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间冲破了赤司以自身方位为中心建立的几乎覆盖了全场的超大型球形防守范围，并且，成功地抢断了赤司的球。
　　意外，已经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我是深爱着赤司的


第52章 曲高和寡
　　球场在一瞬间的安静之后突然间涌起了如同潮水般的为诚凛以及黑子加油的声音。
　　诚凛的人都在为赤司的脆弱失态欢呼雀跃着越过他投篮得分，同队的洛山队友都面面相觑，赤司是他们的司令塔，没有了赤司的指示，他们如同一盘散沙，如今却要面临着诚凛的急攻，他们只能慌张着束手无策地看着诚凛的人一次次将篮球投进己方的篮筐，一步步追平得分。
　　场内外都在为黑子和火神的配合喝彩叫好，喧闹不堪，赤司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瞳微微缩起，颤动着透露出无措的茫然。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赛场里最为明亮的灯光里，白皙的皮肤在晃眼的灯光下有种极度细腻的透明，像是个虚影，更像是灰崎曾在夏日夜空里见过的散落的星骸。
　　观众席里的声音杂乱，惊呼声不绝于耳，“那个赤司他，竟然没有防守下来！”
　　“黑子他，做到了超乎想象的事情啊。”
　　“那可是赤司征十郎啊，如果这次诚凛胜利的话，那应该是赤司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失败吧！”
　　“帝王如果失败的话，就不再具备帝王的资格了吧！”
　　青峰皱着眉盯着场上看了很久，终于叹道，“第一次见到那样的赤司啊，内心太混乱了，动摇就相当于杂念了。”
　　而被众人所瞩目的赤司仍在场上奔跑着，他的动作已经有些机械了，汗水顺着额角滴落，甚至有些吃力地喘着气。他的影子被拖得瘦长，孤零零地投落在地板上，赤金色的眼瞳里带着岌岌可危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然而观众席间为诚凛的欢呼声，声援声，喝彩声不绝于耳，他们所有人都大睁着眼睛，无一不期待着黑子亲手将赤司拉下王座，等着看他威风褪尽。
　　昔日里帝光同队的那些人的声音也开始陆续传到耳边里来了，灰崎顺着那几个头发颜色各异的人一一看去，在听到属于青峰的那把声音说着‘区区洛山’时，感觉就像是刀子刺进皮肤里，虽然疼痛万分，但是刀子不拔出，血液只能继续淤积在伤口那里。灰崎抿紧嘴唇，眼眶不知怎的也跟着疼得厉害，不知觉间将指节攥得发白。
　　仍然立于赛场上的赤司有些无措地往观众席处看了一眼，在听到昔日的队友都在为黑子加油的时候，即便是赤司，在那个时刻，也错愕起来。他曾是属于帝光的利剑，无坚不摧，所向披靡，他的身上曾经背负着所有人的憧憬和希望，他曾是他们百战百胜的绝对意义，但是，现在却□□脆地弃之如履。
　　“都给我闭嘴！”灰崎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不顾安坐在观众席四周人们的异样眼神站了起来，他有些狼狈地用手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站在场地中央孤立无援的红发少年喊道，“赤司，加油！！！”
　　他再也不想看到对方孤立无援的样子了，他知道，赤司作为队长，他永远都是那个被依赖的人，他走路永远走在最前面，并且不会回头，像是率领着千军万马，似乎这样就能够比别人走得更远，也更坚决。但是实际上呢，赤司他那被少年脊骨撑起的单薄的背后并没有千军万马，有的只是几个跟在他身后打篮球的人，如今就连以前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那几个队友，也都纷纷离他而去。他的肩膀明明那么单薄，究竟是怎么撑起空无一人的背后的呢？
　　灰崎见红发少年的眸光软软地落在他身上，强忍住哽咽的冲动，继而高声道，“加油啊！你可是，”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可是，赤司征十郎啊！”
　　这句话声音太过嘹亮，甚至让正在忙着抢夺分数的诚凛队员都忍不住转头看向灰崎。而站在原地的赤司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隔空朝灰崎缓慢地微笑了一下，接着举起手，主动叫了暂停。
　　白金教练看向赤司的眼神里满是担忧，赤司轻轻颔首，接着从长凳上拿了白色毛巾擦了擦因沾染了汗水更加艳红的头发，他的脸上还沾着薄汗，垂眸思索时却仍带着疏远自持的气质。
　　心直口快的根武谷大口地喝了两口水之后走到赤司跟前，不满道，“赤司，你刚才究竟是怎么了？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你，给我振作起来啊！”
　　“啊，让你们见笑了。”赤司拿下毛巾，鞠躬致歉，猩红色的眼睛在凝视过去的时候像是流动着的血液，“这点的确是我做的不好，抱歉。”他在队友纷投过来的诧异的眼神下颔首微笑，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并不强烈，却带着无可撼动的从容不迫，“希望你们再次借给我力量，为了战胜诚凛。”
　　再次上场的时候，黑子第一个感受到了赤司的变化，天空蓝的眼瞳一瞬间微微缩起，惊讶道，“赤司君？”
　　“啊，好久不见了，黑子。”
　　黑子在惊诧之后不由得出声提醒同队队友，满眼慎重，“现在在场上的是赤司君的另一个人格，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原本的赤司君一旦觉醒，势必会比以前更加棘手。赤司君智商很高，一旦和他争斗下去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及无数的应急方案。”
　　不同于黑子的满脸严肃，火神反而咧嘴笑了一下，他不甚在意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满眼兴奋，“总而言之就是好戏刚刚开始吗？正合我意。”
　　赤司听闻之后只是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他只是像从前在帝光那样，在掌握了全场的状况之后，控制着传球，选择出最为合适的时机，在最合适的位置传递给最为合适的人，将队友的潜在能力完全发掘激发。
　　在进入ZONE之后，诚凛的所有人顿时一脸紧张，如临大敌，赤司见了缓声道，“不必如此戒备我，不用担心，不会演变成你们所想的那样。即便是进入ZONE，也只是恢复到不久之前的状态而已，我个人本身已经不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了。但是，其他四个人就不好说了。”
　　他话音刚落，诚凛的几个人在看向洛山已经进入ZONE领域的其他四个人时都露出明显吃惊的甚至隐含惊惧的眼神。
　　洛山的实力优势愈发突显，诚凛的几个人，包括火神在内，都开始力不从心，脸上也开始透露出明显的疲惫。
　　观众们在短暂地惊叹于洛山的恐怖实力之后突然看到几乎快要被逼至绝境的诚凛时，以荻原成浩为首，再次高声为诚凛声援。而站立在敌对面的带领着洛山的赤司，在他们的认知里竟然成了类似于漫画中反派boss的人物形象了。
　　赤司不再开口，他看着诚凛的士气随着声援的声音节节攀升，侧过脸往远处那双一直凝视在他身上的浅灰色眼睛看过去，在看到那双眼睛里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担忧时，他倏然轻轻地抿唇笑了一下，赤红色的眼睛微微敛起，在掠过身着诚凛队服的黑子和火神时，微微露出一些锋芒来。
　　在最后还剩下一分钟的时候比分是105：:104，洛山只是以一分之差险险领先于诚凛。然而就在这最后一分钟的时刻，诚凛的木吉铁平抢得了3+1的篮板球，并且将这个球传给了黑子。
　　成败在此一举。若是在这最后几十秒钟进了这一球，那么诚凛将会扭转局面，反败为胜。黑子清楚地知道这一球的重要性，站在黑子对面盯防着他的赤司也知道这一球的重要性。
　　黑子勉强笑了一下，道，“赤司君，我从来没有比现在这一刻还要清楚地认知到我想要赢。”
　　赤司不语，他看着黑子抬起手做出投篮的姿势，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满眼信赖的火神大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着在黑子跃起的时候，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拦截住了他意图用假动作迷惑视线的想要传给火神的空中接力。
　　倒计时在两秒钟之后归零，最终的比分为105:104。
　　片刻的沉寂之后，洛山的队伍响起了欢呼声，包括两鬓斑白的教练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得到胜利之后的喜悦，就连向来表情稀缺的黛千寻，也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赤司也笑，他抬起眼看向观众席，同那双浅灰色眼睛隔空投来的眸光温柔地缠绕在一起。
　　灰崎有些狼狈地伸手擦了擦从眼睛里不断溢出的水滴，接着逆着开始散场的人潮不顾一切地朝赤司走去，在离得只有几步远的时候，灰崎发现对方艳醴的头发以及那双氤氲着泪光的眼睛他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好啦，这下子赤司没有理由笑话他啦。
　　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接着疾步往红发少年所在的前方奔跑过去。
　　此时，距离他们的拥抱，还有一分钟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又重看了黑蓝第三季的第23和24集，我果然比想象中更加深爱着赤司啊。从动漫完结到现在，隔了这么久再看结局还是会心痛，真的是见不得赤司受一丁点委屈
　　最后，感谢一直陪伴我到这里的大家。
　　好啦，正文到这里就正式完结啦
　　至于番外......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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